杜云峰掰开他的手,昏暗中似乎笑了笑,不过因为面具般浓厚的胡子,宋书栋也看不真切,只听对方说:&ldo;一万的佣金我拿到了。&rdo;
一低头,只见杜云峰从破棉袄的内怀里掏出了一张崭新的支票。
宋书栋此刻,看着支票,后知后觉的冷汗直冒,那薄薄的一张纸,和今天下午沸反盈天的绑架大事此刻非常生动的联系到了一起,而杜云峰就是连起这两头的关键。
&ldo;这不是拿命换钱吗?&rdo;宋书栋没接支票,腿软地往后一坐,半个屁股挨到床边上,他才本能地挪动,叹了口气,坐踏实了,&ldo;今天下午巡捕打手们都出动了,现在满城都在找你,杜哥,现在很危险知道吗?&rdo;
&ldo;拿着,&rdo;杜云峰拿着支票,递给他,见对方不接,就怼了怼他的肩膀,力气不大,多了安慰的意思,&ldo;书栋不要怕,有我在,没事的。&rdo;
&ldo;怎么能没事呢?&rdo;宋书栋愁得双手捂住了脑袋,&ldo;杜哥,你惹的那个侯代英是什么人你知道不?现在外边成群的人四处搜捕你,你再厉害也是一个人两只手,这不是关外了,不是你呼风唤雨的时候了,你手下的人……&rdo;
宋书栋忽然停住话语,猛然抬头看对方。
杜云峰微微低着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宋书栋咽了咽口水,自知失言,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把这话圆回来。
没等到他开口,杜云峰张嘴了:&ldo;我想不起来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了,但我总有个感觉,我知道我自己干不了什么。&rdo;
宋书栋抬着头,看见对方朝他笑笑。
这段时间以来,杜云峰很少笑,倒不是多严肃,多数时候是有点迷茫,心不在焉。
&ldo;我跟了他三天,大概摸清了他的底细,才在今天动的手。&rdo;他继续说道,随手把支票塞进了宋书栋的衬衫口袋,安慰地拍拍对方肩膀,&ldo;看到你害怕,我都能理解,但是我不能理解我怎么一点都不怕,而且吧,我……撂倒他几个手下,进门时候看到他一脸愕然的表情,我心里竟然很高兴。&rdo;
&ldo;杜哥,我听不明白,你想说什么?&rdo;宋书栋有点茫然了。
&ldo;就是,我是个粗人,不知道怎么形容好,就是一种感觉,我冲过去跳到桌子上,他当时手伸到了办公桌下面,我下意识的打开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那里有东西,摸过去,果然,底下黏着一把枪。&rdo;杜云峰不看他,而是目视前方自顾自的说着,像是回忆一件有趣的事情。
&ldo;掳下那把枪,我单手一掂就知道是子弹是满夹的,不用细看,一勾扳机带着的劲儿,我就知道是已经上过膛的,你说奇怪不奇怪?&rdo;杜云峰拍他的手,不经意间从肩膀换到了后脑勺,从轻轻的拍,变成了慢慢的捋他的头发,&ldo;我不用回头,就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反抗,所以他往花架那扑的时候,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等一花瓶就砸他脑袋上,你猜怎么着,那花瓶里果然也藏了一把枪。&rdo;
宋书栋的脑海里,呈现出一幕一气呵成的打斗戏,他无数次地看过杜云峰的身手,所以想象起来并没难度。
也就因为没难度,更加活灵活现,才更要捏一把汗,那可是侯代英的老窝,那可是保安公司的老板。
掏狼窝还得趁老狼不在的时候呢。
他这是专门去掏老狼的。
&ldo;那你怎么跑出来的?&rdo;宋书栋紧接着问,他可是看见那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包围了,&ldo;我在一家报社实习,就戈登道上,我们有个记者为了拍照片,鞋都挤飞一只,都说绑匪跑不了了,我还以为你这下完啦!&rdo;
&ldo;我起先让他开支票,他还和我废话,问我五万就敢惹他,是不是吃错药了?&rdo;杜云峰庶自微笑,挺好笑的回忆着,&ldo;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我也懒得废话,拎着他往桌角上撞,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得头破血流才听得懂人话。&rdo;
杜云峰说这些的时候,就像聊家常,既没有恐怖的情绪,也没有夸张的渲染,就是平平常常的说,见怪不怪的,还自成体系的带着某种逻辑,某种强制性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