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们撤走杜旅,&rdo;韩向方说,&ldo;就别怪我不客气,咱们走着瞧!&rdo;
李副司令亲自跑到山东,吃了一鼻子灰,完全无法沟通。于是他直接给杜旅传了委员长的手谕,命令其走徐蚌线,进入南京浦口备战。
杜云峰当即领命,倒不是山东抗战艰辛,只是他是军人,委员长,也是他的校长,校长的命令,他无条件服从,别说是撤出,就算是命他留在山东抵抗到死,他也无条件服从。
不过他心里暗暗高兴,马上发了密电给周澜‐‐大致说了他的路线,并预计焦作附近就能与周师汇合。
周澜收到电报的时候,正要撤出河北地界,这密电来的正是时候,他撤得心里没底‐‐河北沦陷,山东就成了孤岛,杜旅再强,也也禁不住日军围困碾压,怕是要吃大亏。
现在好了,杜云峰带着他的人跟上来了,虽然前方面对的肯定是恶仗,但是两支队伍相伴前行,总是能互相照应。
国难当头,家恨难报,这时候儿女情长的事情都要往后放。
他把密电折好,放进上衣兜,仿佛一封平安家书。
杜旅整装撤退,走之前,杜云峰去韩部请辞,韩向方与之前相见时大相径庭,不仅热情全无,眼里还多了愤恨,言语里夹枪带棒,尽是挖苦之词。
杜云峰理解他的心情,可是军令如山,他必须服从。党国给他前程仕途,关键时刻他定当报效,他一直是个懂得感恩的人,生死攸关,也不例外。
此去淞沪,等待杜旅的是更大的恶仗,日军的主要兵力要沿江而上,势必全力攻打上海杭州,山东尚且有地势可守,江南一片平原,对军力处于劣势的中国军队简直噩梦。
长江要是失守,日军可以沿江直上,横推至武汉,到时候南北夹击,中国就真的亡了。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中国都没有,山东也不可能独存。
他还记得刚入黄埔之时,蒋校长亲自参加新生典礼,他说过,北伐虽然完成了,但是中国的统一大业没有完成。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大家都懂,北伐只是形式上的统一,其实各个军头割裂的根本没有改变,南有李宗仁白崇禧,西有阎锡山马步芳,这东边,就是姓韩的了。
这些军头,中央给他们行,他们给中央不行。
国难当头,还是只肯保护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想做自己小国的国王,哪管大中国亡不亡。
&ldo;中国不能亡!&rdo;杜云峰想起在北平时,有次空闲去看陆白羽演话剧,那些学生在话剧结尾大声呼喊,台上台下喝成一片。
他被这种年轻的情绪所感染,鼓掌叫好,但内心其实很少波澜,这些傻学生怎么能体会得到各地军头那种土皇帝的心思呢?有一腔至高无上的爱国热血,却不懂人最自私自爱的心思。
但是,正是这些呐喊着民族不能亡的民心,聚沙成塔,让这片土地饱经战火□□却不肯归顺投降。
弟弟云海参加的那些社团,杜云峰是不问的,以前是没心思问,现在是不敢问。
那些文学社团里的民主共产什么的字眼,杜云峰在滇川陕剿匪时期见得太多了,知道那是什么。
这让他头疼,但是不是当下最头疼的事,炮火连天,他顾不上这些。
是的,炮火连天,烽烟四起,他放下所有的私人恩怨,国家最大,民族最大。
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只看山头的小土匪头子,世事历练,他不是只有眼前的小情小爱,他有亲人,有恩师,有党国的信任与嘱托,数重重任压身,他只能挺起脊梁,带着他的兵搏得最大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