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那赵康使了什么手段。
季馥兰嘲讽一笑,万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和自己父亲一样糊涂的人,能把出身高贵的女儿嫁给如此低贱的人家!
可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尤其娘家家教严格时,就更不要指望为自己撑腰了。
季馥兰想起自己这半生凄苦,甚至还对秦牧云产生了一丝同病相怜的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难言的舒畅。
这世上,不是只有自己会受这样的苦。
毕竟,真说起来,她出身的季家,也并未比秦家地位低多少。
想到这里,季馥兰的腰杆都又挺直了几分。
仿佛在秦牧云面前,也能端起婆婆的身份来了——若赵康承认是赵自省的私生子,那御史小姐这声婆婆,自然是跑不掉的。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
若不是担心这赵康觊觎赵家财产,赵夫人才不会走这一遭。
她想,那赵康不认更好,要是认了,自己定要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现在赵家虽然没了主心骨,可也不是谁都可以眼红的。
赵夫人就没想过赵康会不认,毕竟,她觉得,以赵康这样一穷二白的出身,既然能费尽心思攀上秦家的高枝儿,娶了御史小姐,又岂会不费心攀上赵家,给自己找个好出身呢?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见自己的会是御史小姐。
来之前,她特地打听过了,今儿那赵康是在府上的,竟然躲着自己?
此刻,赵羡词和晚晴一起,躲在屏风后面,不敢露头。
晚晴远远看见赵夫人时,就吓得腿发慌,急忙跑了。赵羡词也没好到哪里去,因怕被母亲看穿,急了一头汗。
两人紧张的躲在后面,还是秦牧云让福莘去开门引的人。
秦牧云倒是很淡定,她当初在周府时与赵夫人还算相熟,此刻又是为赵羡词顶着,就更是端的半点本相不露,如同以往一般,既端庄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失礼数的同时也带了少许热情。
只是,现在以赵羡词娘子的身份与季馥兰相见,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她亲自到大厅前去迎,礼数周全,“听说姨娘来了,我还以为是下人胡说,竟是真的!”
季馥兰此刻瞧见她,才真真信了御史小姐嫁给赵康的事。不然,没亲眼见着,总觉得此事过于荒谬——都说御史大人夫妇最是疼爱这个女儿,怎会如此轻易嫁娶呢?
“我听人说,你嫁到这家时,心里真是一万个不信,”赵夫人上前握住秦牧云的手,“好孩子,你的命怎么这样苦!”
说着就落下泪来。
秦牧云一时还有点懵,不知道自己命苦在哪里?病治好了,还习了武,再也不用一步三喘足不出户了;又和心上人结了姻缘,赵羡词也不拘束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在周府时自在快乐多了!甚至比在秦家都自如,哪里命苦了?
但看赵夫人苦的这样情真意切,秦牧云无奈地安慰道,“姨娘多虑了,我与夫君情投意合,日子还算顺遂。”
季馥兰擦掉眼泪,叹道,“你也不用瞒我,你这样出身尊贵的人家,嫁给一个低贱的商人,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了。好孩子,你既然嫁在这里,也该常去姨娘家走动走动,心里有什么不痛快,都可以跟姨娘说。早些在京中时,羡词就很喜欢你,如今她虽然入了宫,但心意仍在,你若不嫌弃,我也拿你当女儿一样的疼。”
听赵夫人提起赵羡词,秦牧云眸光闪动,心里有些好笑。
还没等她回话,季馥兰又道,“我真是糊涂了,你如今既然嫁给了赵康,又听说,那赵康是先夫的庶子?可怜他母亲没有个名分,虽然他这个庶子身份也不明不白,但既是赵家人,也还是要认祖归宗的。”
赵夫人说着话,打量着秦牧云的神情,“他若是赵家流落在外的庶子,那你便该称我一声婆婆了!”
赵康是男子,哪怕是私生子,哪怕没有名分,只要一旦证实他的身份,想要认祖归宗并不难。季馥兰知道,每家每户的儿子都是宝,既然是个宝,就没有哪家不珍惜。但好在,赵康无论怎么说都只是赵家庶子,比不上她儿子赵麒年,是赵自省的嫡子,赵家的产业还是要归赵麒年的。
秦牧云听她说完,低眉一笑,“姨娘说的哪里话,坊间传言怎能当真!我夫君不过是和令郎做过生意,又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冒昧喊了令郎一声大哥,便叫人传岔了。”
“竟是这么回事!”季馥兰慈爱地笑了下,“我是个妇道人家,也不懂那些,听外面传得风言风语,就想着为先夫找回庶子,谁料是个误会!”
听她一口一个庶子,秦牧云心里很是膈应,笑道,“姨娘倒不用急,我夫君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世,说不定哪天查出来,我还真要叫您一声婆婆呢。”
季馥兰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心里慌得很。
她悄悄打量秦牧云神色,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一时间,还拿不准秦牧云这话,是玩笑,还是试探。
赵夫人心内不喜。
早知道这御史小姐是个人精,当初病怏怏的时候就很难伺候,如今病大好了,人反而愈发看不透了。
不过,转念又想,倘若秦牧云真做自己儿媳,还真不如当初让赵麒年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