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洞林寺。
杨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跪在佛前,虔诚祈祷。
张须陀突然间战死,对于杨庆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原以为张须陀来了,荥阳就能高枕无忧。不成想才两三个月的时间,张须陀打了几场胜仗之后,竟然诡异的战死疆场。
蚁贼,竟强大如斯?
那张须陀的能力,在齐郡等地已得到证明。
从大业七年王薄造反,到后来他前来荥阳任职,多少了不得的英雄好汉栽倒在张须陀面前!
王薄、郝孝德、左孝友、卢明月……
这么多英雄都不是张须陀的对手,可张须陀却战死在荥阳。这是不是说明,瓦岗军的实力,已经到了无法抗拒的地步?杨庆胆子小,虽贵为郇王,却没有身为宗室的觉悟。当张须陀战死的噩耗传至荥阳,杨庆第一个反应,不是要为张须佗报仇,而是考虑着是否该投降?
他甚至盘算妥当,一俟瓦岗军攻破虎牢关,他就献出荥阳郡。
到时候他也不准备再叫杨庆了,学那李言庆,和杨家断绝关系,改换他姓。可是要投降,也需要机会。从本心而言,杨庆也不想投降。所以躲在洞林寺中,美其名曰思索对策,实际上则是在旁观局势。他要看一看,这荥阳郡的局势,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再者说了,也不是他说要投降,就能投降。
荥阳郡那些世胄大族的决定,也至关重要。他在等,等待有本地世族站出来,和他达成合作。事实上,在张须佗战死之后,荥阳郑氏已有人与他秘密联络,只是郑仁基未曾表态,杨庆还在观望。虽则荥阳郑氏较之从前要团结许多,却不可避免的存在一些心怀不轨之人。
只是郑仁基得郑善果支持,加上郑祖行、郑祖盛等一干郑氏元老协助,故而威望极高。
长安有郑宏毅,管城有郑为善,如果再算上洛阳鹿蹄山的徐世绩,郑仁基手中文武兼备,又岂能轻易动摇?
所以,心怀不轨之人,还要继续观察。
杨庆躲在洞林寺,转眼已过去三天。这一曰,他正在佛前祷告,忽闻大雄宝殿外传来一阵喧哗搔乱。
他眉头一蹙,朝着佛像叩拜三下,起身走出大殿。
“佛门清静之地,尔等怎能如此喧哗?”
“殿下,大喜事,有大喜事!”
一名家臣连忙过来,一脸快活的笑容,“虎牢关大捷,汜水大捷……李郎君出镇虎牢关,于晌午时全歼犯境蚁贼。具体的的伤亡数字,尚未呈报过来,不过李郎君已派人前来告捷!”
杨庆张大嘴巴,半晌硬是没能反应过来。
“虎牢关大捷……全歼……慢着,李郎君什么时候到的虎牢关?”
“据说,是今天凌晨。”
“那消息可确定?”
“辛郎君已派人前往虎牢关查探,预计明曰很快就会有消息回来。”
如今是非常时期,管城、荥阳两县,均实行了夜禁,并且由军府插手管理,地方官员,只充当辅助角色。
家臣说:“辛郎君说,李郎君非好大喜功之人。
既然他说是全歼,想必不会有错。辛郎君派人过来,说是请殿下尽快返回府衙,商议军情。”
杨庆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微微点头。
没想到李言庆居然出现在虎牢关,虽然有些突兀,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毕竟言庆除了黑石府鹰扬郎将之职外,还兼任着荥阳司马。这荥阳司马,主掌兵事,所以言庆也不算冒昧。
商议军情?
无非是要征调兵马,加强虎牢关守备。
这征召令,必须要有杨庆发布,即便是辛文礼和荥阳县的县令,也不能代而为之。
只是这征召令一旦发布出去,自己可就没有退路了……杨庆虽然很欣赏李言庆,但毕竟言庆的年纪太小,即便是打过几次胜仗,终究没有张须陀那样让人放心。焉知那全歼,是否有水分在其中呢?
还是等等看,待有确切消息,并弄清楚言庆打算如何决断,再做打算。
“夜了,我已歇息。有什么事情,还是等明曰再说。”
杨庆说完,故作冷淡的甩袖返回大雄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