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什么也不能做,只是静静地等待。眼珠紧盯着那个酒馆的橱窗。比预计的时间拖后了二十分钟之后,他看到那位老者站起身来,走向酒馆里面。
&ldo;来了!&rdo;廖言伸手抄起身边桌子上垫在被子上的驳壳枪。
由于条件的限制,廖文不能使用步枪。但对于他来说加装了支托的驳壳枪在这样的距离之内照样得心应手。
枪口伸出了窗帘,准星牢牢套住拐角处。
就像往常一样,那辆黑色的雪铁龙轿车冲过拐角是发出一声尖叫。车身略微一顿,速度并没有完全减下来的时候,它就开始向右侧拐去。左侧的轮胎几乎离开了地面。廖言的枪响了。子弹准确地击中前右侧轮胎。车子像装了弹簧丝的,腾空而起。落地的时候虽是右侧着地,但只是摇晃了一下就反扣在地面上。在惯性的推动下,车身又向前滑行了十几米才停住。满脸是血的司机第一个爬了出来。廖言开了第二枪,这一枪只打中了司机的肩膀。
第一枪的目的是让车子停下来,第二枪是让他们知道是从哪里打来的。
廖言的任务完成了。按照计划他快速地撤离了房间。
离此不远的一条小街上,沿路开着着十几家米铺。每家米铺前面都排着几个面黄肌瘦的购米市民。自从日军占领华南,大批的稻米被强征为军粮。加上奸商囤积居奇,米价竟由淞沪会战之前的每石十几元一路飙升至每石七十多元。虽然不是每间米铺老板都丧了良心,可是稻米市场早已被帮会和汉奸等势力控制。只要是米铺集中的街面,总有几家后面有背景的铺子。他们标出的价格就是这条街的价格。如果某家米店的价格低于他们,那这间米铺肯定就会开不下去的。
福瑞米行就是这样一家有背景的铺子。
柜上卖米的伙计一边称米一边问账房:&ldo;也那个大汉不知什么来路?来了一个钟头了。说要和掌柜的谈笔生意,可我刚才进去送茶却发现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干坐着。&rdo;
账房说干你的活吧,瞎打听什么。没看那汉子一身黑绸衣服,带着黑眼镜。道上的事,不该问的别问!
这时从掌柜的屋里传来电话铃声。
坐在电话机旁的何四海操起了听筒,他只轻轻&ldo;恩&rdo;了一声就放下了。他冲掌柜努了努嘴。
掌柜一脸无奈的恳求道:&ldo;大爷,小店真是小本生意啊。&rdo;
何四海没理他,只是把环抱在胸前的右手往外抽了抽。显然,掌柜的看到了那烤蓝的铁家伙,只好把账房唤了进来。
&ldo;把……把咱们那米价降下来。&rdo;
&ldo;哎。降多少?&rdo;
&ldo;降到十块。&rdo;
&ldo;降……降十块还是降到十块?&rdo;
&ldo;十块钱一石往外卖!听清楚了吗?&rdo;
先前冷清的街道上就像炸了窝,不但先前排在别的店铺门前的人跑了过来。就连过路的也纷纷加入了抢购的人群。另外几家米铺哪敢怠慢,纷纷调低了价格。人群仿佛是从地底下钻出来似地一会就挤满了这条小街。
路家兴从一条弄堂里冲出来,一头钻进人群。他一边挤,一边脱掉了擦鞋匠的外衣,连同那顶破毡帽一起扔了。
小街的另一头,一个大脑袋细脖子的少年已经等了他很久。路家兴抓过少年手上的一件长衫快速穿上。
少年小声问道:&ldo;路叔,咋样?&rdo;
路家兴说:&ldo;成了。走,快离开这。&rdo;
曾经喧嚣热闹的&ldo;y&rdo;字型路口此刻早已空无一人。在翻扣着的的雪铁龙轿车的后面,三具尸体仍然保留着死前狰狞的面孔和挣扎的姿态。其中,焦仁志的表情似乎显得平静一些。
&ldo;当这颗他等了很久的子弹终于击中他的时候,也许这家伙反而不再恐惧了。&rdo;寺尾谦一暗暗想道。
&ldo;一种解脱。&rdo;他喃喃自语,手杖轻轻顿在了地上。
在这种场合寺尾仍然穿着那套黑色的三件套西装。只不过,圆形的墨镜换成了一副透明的平光镜。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此刻在镜片的后面眯成了一条缝。在军容严整的军官们的簇拥之中,他这身打扮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慑。尽管他的身材是他们之中最矮小的。
身负重伤的司机被人驾到他的面前。
&ldo;机关长,这就是那个司机,他是车里唯一的幸存者。&rdo;佐藤中队长一步跨到寺尾身侧低声说道。
寺尾仅仅用余光扫了一下司机,就冷冷地说:&ldo;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车子在转弯的时候你并没有把速度减下来多少。&rdo;
&ldo;是……是。可是机关长,我们每次走这条路都是这样的呀……&rdo;
&ldo;混蛋!&rdo;佐藤冲上去抬手就要打司机。
寺尾一挥手制止了佐藤,并对司机说:&ldo;把你看到的一切说给我听听。&rdo;
&ldo;是。今天下午,我们三个接焦先生去司令部开会。车子刚拐过来,左前轮就被子弹打爆,车子当时就翻了。我是第一个爬出来的。紧接着,第二枪打过来就打在我的肩膀上。我人躺在地上,可我知道子弹是从远东旅社的高处打来的。这时两个兄弟保护焦先生也爬了出来。他们三个也都受了些伤,翻车时碰的,没有大碍。我喊他们,枪是从远东旅社打过来的。大家就躲在车后面向楼上开枪回击。哪知有人从我们身后开了火。一个点射全打在了焦先生身上。两个兄弟刚转过身也被打倒了。可能是我躺在地上不好瞄准,那家伙没管我,转身就跑了。那家伙穿着打扮像是个擦鞋的,长什么样没看清。就看见他跑进了那条弄堂。&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