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艳林愤愤地扯着绒线,拆掉一层,她的针错了。
&ldo;你总不至于想说,他们配了你宿舍的钥匙?&rdo;
施艳林又是异常坚决地摇摇头。
&ldo;那就是出鬼了,卷子印好了,连蜡纸带卷子一齐带回宿舍,就过了一夜,又没有钥匙,而且你又在宿舍,第二天早上,即使有人有时间接触这张卷子,也没有做这张卷子的时间。那不是出鬼了又是什么?&rdo;万先生笑了。
第55节:奇毒(6)
施亚平放下了报纸,他马上想到那天晚上看到的情景:
一团如烟似雾的红色光影攀上墙头,又如一领红绸从墙上飘拂而下,倏然消失在墙下……写字台上的石膏像猝然坠地,发出一声脆响,台上烛火也随即熄灭,屋内一团漆黑。一道红光嗖地自写字台边急速升空,从气窗遁出。蜡烛上冒出一缕粗长的白烟,袅袅多姿,盘旋而上……
施亚平看了施艳林一眼,而她也恰好向他看来。从她的眼睛中,他看出她也在想这事。
&ldo;可这是绝不可能的事!&rdo;施亚平又开始说服自己,&ldo;如果我们都要这样想,那么读的这十几年的书,都他娘的读到狗肚子里去了!&rdo;
当时,他向施艳林解释,那所谓红光一道,全是烛火缭眼,眼花,写字台上的石膏像和熄了的蜡烛,全是从气窗里下来的劲风所为。他是言不由衷的,他怕吓着了施艳林。不这么说就没法向她解释这事。他和施艳林当场似乎达成了共识。看来,施艳林同他一样没有彻底地被说服。哼,自欺欺人!不过,倘若没有泄题的事,红光一道,一道红光,瞎想想也就算过去了。但施艳林现在这样一说,施亚平觉得这事越发有点蹊跷了。
&ldo;这事没这样简单,随便这么一糊弄就算过去了!&rdo;施艳林一副绝不善罢甘休的样子。
&ldo;那你明天就三堂会审,我陪审!要不,会散了,咱们家访?&rdo;万先生有点急不可耐地拍打着施艳林。
施艳林若有所思地摇头道:&ldo;你别说风就是雨,甭急,这事我得再想想。&rdo;
&ldo;好,散会!&rdo;周教导一脸笑容地宣布道,但他一双圆圆的眼睛却满是怒意。
施艳林看了已经出门的徐先生一眼,然后留下来等施亚平。
郝妹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屋子,才向陆子矶说明来意。
&ldo;……陆……师,对不起了,实在对不起……&rdo;郝妹开始一个劲地向陆子矶道歉,她想让陆子矶去家里一趟,但在路上两人保持一段距离。
&ldo;这有什么,你根本不必过意不去,我跑江湖这么多年了,这点事怎么可能会往心里去呢?换作我也会这样要求你的,谁也不想让人知道自个儿家中有异物,是吧!其实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rdo;这种事陆子矶一想就通,他这种身份,只能这样,再说那女人的男人也不在家,免得有人闲话。他一点也不以为郝妹这样做是伤了他的脸面。相反,郝妹涨红了面孔说这话时,让他格外感动。
陆子矶反身进入东屋,取了东西便随着郝妹出门。
郝妹不紧不慢地走出陆子矶的屋子,豹子不见怪,使她觉着有点心酸。她慢吞吞走在前面引路。
郝妹的脑袋不时机警地一侧一摆,向四处迅速瞥一眼,身首一痉一痉的,活像一只闲庭信步的母鸡,那种羽毛洁净、漂漂亮亮的母鸡。
陆子矶若即若离地跟在这个女人后面,目不斜视地走着。在吃准了那个警长与王大毛没有干系之后,他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至于王大毛这类痞子随便在哪,都一捞一大把,他并不把这些渣滓放在心上,明儿一走了之算了。
&ldo;显然是出了什么案子,这个镇上。&rdo;陆子矶开始琢磨那个警长来访的事。
当晚,住对门的那位仁兄在门口与人闲话时果真说,他在镇南茶馆店里听说王庄出了起血案,桐镇所有跑乡的人都被施警长他们问了个遍。
郝妹站在巷口,回望一下陆子矶,待确认他看清她时,她的身影一闪,进入一条小巷。这是一个非常体贴人的女人!这个女人也很面善,他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不过,他觉得这个女人有点似曾相识。刚才在大桥头时她眼光热热地看过来时,他就有这种感觉,可陆子矶实在记不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人。
陆子矶看到郝妹进了那扇开了一道缝的黑漆墙门后,两边一看,见巷中无人,便迅速闪入为他开的那道门里。
这是一个家境殷实的人家!陆子矶走在天井,抬头看看面向天井的楼上的长窗。随郝妹穿过堂屋,踏上楼梯时,看到楼廊里的扎钩上挂着一排酱肉、酱鸡,心里又添几分戚然。他不能使一个女人过上这种丰衣足食的日子。
陆子矶进入汝月芬的房间,一踏进去,他立即感到一股腥气扑鼻而来,一闻便知此地常有蛇类出没。这汝家娘子说,几年来,有大蛇曾几次在夜里出没家中,在房梁上窸窸窣窣,虽不伤人,但怪吓人的。
陆子矶架桌叠椅爬上临门未封死的墙头,探头朝房顶深处的横梁瞅去,粗大的横梁上依稀留有蛇的痕迹。陆子矶两眼放光,他与蛇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一望便知那是一条大蛇。
陆子矶犹犹豫豫地从一只小皮袋中捏出一撮药末,这袋中的药末已所剩无几了。这药末便是蛇魂散,是陆家秘传的专门对付剧毒毒蛇的粉剂药。不论什么蛇,都会闻风丧胆,落荒而走。但转眼间他又将药未捻回袋中,他那只沾着些微药末的手不经意地在身上抹了抹,系好皮袋的绳结,开始劝说郝妹不必驱赶这条大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