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愣,眉角不觉下压了压,下一刻又轻轻挑起,勾唇道:&ldo;这不是四弟吗?好些日子没见是往哪里玩闹去了,连家都不回不顾的,乐不思蜀啊。&rdo;
那副悠悠闲闲像是在唠家常的模样,叫晏呈垣脑子里轰轰作响,他两手紧捏着车窗沿,青筋乍起,腾地起身,&ldo;狗东西!&rdo;
宁莞半倚在窗边,看着晏呈垣气势汹汹地冲下马车和他口中的晏三站在大门前对峙。
晏三是不紧不慢的,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ldo;四弟,你怎么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当哥哥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呢。&rdo;
这全然就是装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晏呈垣那个气啊,只觉得自己伤口隐隐作痛,&ldo;我身上这一刀还在呢,你少在这里装相!冤家路窄,狭路相逢,来得正好,我今日非要讨个公道不可!&rdo;
晏三沉下声音,似略略诧异,&ldo;什么公道不公道的,四弟啊四弟,怎么尽数胡话呢?万事讲个证据,可别凭上下嘴皮子一碰来胡说八道。&rdo;
说着他伸手将人拨开,笑了两声,&ldo;算了,跟你说什么废话呢。让一让,让一让,别耽误事儿了,我这找族老有正事要办呢。&rdo;
言罢又向一边唤道:&ldo;曹家妹妹,快过来吧,早些领了太太太太太太祖母留下的东西,也免得耽误事儿呢。&rdo;
晏呈垣愕然,转眼一看,就见晏二夫人身后走出一十六七岁模样的姑娘来,穿着鹅黄色的齐腰长裙,杏眸弯眉,细细看来,竟和那宁家姐姐的模样有个三四分相像。
宁莞看着那位曹姑娘轻扬了扬眉,放下窗帘一角,今日可要有意思了,她笑了笑,而外面的晏三明显心情不错,&ldo;四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太太太太太太祖母师姐的后人,曹姑娘。&rdo;
晏呈垣定了定,立时反应过来,瞪了瞪眼,今日晏三儿这狗蛋也是为太太太太太太祖母半生私产来的!
见晏呈垣一副吃惊呆愣的样子,晏三嘴角勾着一抹得意。
长房嫡孙又如何,悦来馆是他的,那几辈子也用不完的私产也马上会是他的。
没死便没死吧,手里又没证据,嚷嚷两句谁又信呢,任谁看着也只会当是丧家之犬穷途末路时不甘心的攀扯死扑罢了。
&ldo;四弟,我这就不跟你闲话了,母亲,曹家妹妹,咱们往里面走。&rdo;
他话音刚落,宁莞恰好踩着下马凳落地,她笑意盈盈,问道:&ldo;怎么都堵在门口呢,垣弟,不是说要找你们族老取东西的吗?&rdo;
晏呈垣回神,忙捂着腹部有些发疼的伤口转过身来,忙唤道:&ldo;宁姐姐。&rdo;
听得声音,晏三动作一顿,下意识转身看过去。
青罗裙,素白衣,一缕三分融融阳光落在裙摆细绣的山茶花上,朵朵绽着,更衬得澹静恬和。
如果说他带来的曹姑娘有得三四分的相似,那这人就仿佛是比着画像里的模样长的,不,应该说,那画就像是比着她的样子画出来的。
晏三心里一个咯噔,本是勾起的嘴角一落,瞬间散去笑意,细细长长的两眼里盛满了阴寒。
他旁边的晏二夫人和曹姑娘亦是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
晏三半天才定下心神,冷笑两声,&ldo;我说你怎么会突然到族老这里来,原来打的是太太太太太太祖母私产的主意,找这么个人来,费了不少力气吧。&rdo;
晏呈垣抬了抬下巴,重重哼了一声,说道:&ldo;这话该我来说吧,可不是难为你吗,费时费力才找出个三分像的冒牌货。&rdo;
&ldo;冒牌货?&rdo;晏三冷嗤,他可是打着万无一失的准备来的,&ldo;谁是冒牌货还不一定呢。&rdo;
晏呈垣:&ldo;你也就嘴巴硬了,是个人都知道哪个真哪个假。&rdo;
这塑料堂兄弟二人在门前争锋相对,你来我往半天都没说尽,宁莞并不想站在外头供路人围观,她提醒道:&ldo;垣弟,不若还是先往里头去?&rdo;
她这一提,晏四少拍了拍脑门,&ldo;对对对,往里去。&rdo;
这边闹腾得厉害,里头早有下人去禀报了。
宁莞一行人被请进了大堂,分坐在两侧客椅,侍女各上了一杯清茶。
比起晏家诸人心思各异,宁莞是最悠闲的,她捧着茶盏,慢慢拨了拨盖子,不紧不慢地四下打量了一番。
晏家祖籍盛州,但由于悦来馆扩张的关系,后来渐渐地也就在繁盛的京都城定了下来。
这处宅子有不少年代了,梁木片瓦处处都刻着岁月的痕迹。
她垂下眼,抿了两口茶汤,这才慢慢搁在桌几上。
对面的晏三儿见此,瞥了瞥有些不安的曹姑娘,眼中愈冷了两分。
&ldo;族老来了。&rdo;
有人叫了一声,宁莞也跟着偏了偏头。
晏家族老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他走在最前面,拄着一根刻着喜鹊头的桃木拐杖,佝偻着消瘦的身子,外罩的古香缎长衣像是挂在树桠上的布袋子,空荡荡的。
族老紧皱着眉头,浑浊的眼珠子在当头的晏三晏四身上打了个转,旋即落在宁莞上。
嘴皮子抖了抖,蹒跚地走到上首坐下,握着拐杖重重砸了砸石板地,他已经听下人说起了他们来此的原由,也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