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者不知道。
他看不见四下的杀机,看不见老人的刀眼,也没有听见那狡兔般的脚步声。
老人盯着他,很久之后才慢慢的口头,铁大爷就在他回头处。
他没有说话,可是他的眼却在问:&ldo;是杀?还是不杀?&rdo;
其实他根本用不着问的,&ldo;宁可惜杀一百,不可放掉一个。&rdo;&ldo;杀&rdo;,应该是唯一的答复,只要一个很简单的手势,这个盲者就已被乱刀分尸。
生命是如此可贵,为什么又会常常变得如此卑贱。
日落、黄昏,暮色渐深,夜色已临。盲者已经走在另一个市镇的一条小巷里,小巷深处,依稀仿佛可以听见一声声木鱼声,就好像盲者手里明杖点地声一样空虚单调而寂寞。
寂寞又何妨?只有活着的人才会觉得寂寞,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有这种总是会令人冷人血液骨髓的感觉,那至少总比什么感觉部没有的好。
盲者居然还没有死,他自己也在奇怪,那些人为什么没有杀他?
小巷尽头处、有一扇门,窄门;敲这扇窄门,敲一下,停,然后再敲四下,三快一慢,停,然后再两下、尽量要在这六次敲门声中,充塞人一种很奇怪而有趣的节奏感。
于是窄门开了。
来开门的人,是个天生就好像是为了来开这种沟的人;窄窄的门,窄窄的人,提一盏昏昏沉沉的灯笼,平常得很,可是在乎常中却又偏偏显得有点神秘兮合的样子。
窄门里是个已经荒废了的庭园,荒草没径,花木又枯,一位头白如霜腰弯如弓的老太太,独坐在屋檐下用&ldo;通草&rdo;结一朵花。
假花。小小的白色假花。
花未结成,就是死的。大屋、高檐、长廊、孤灯,老妪,古老的宅院,冷冷的夜色,远处的风声如弃夜泣。
盲者停下,向老妪曲身致意。
&ldo;三婶,你好。&rdo;、
&ldo;我好,我好,你也好、你也好。&rdo;老太太中午的脸上露出了难见的微笑:&ldo;我们大家都好,还都活着,怎么会不好。&rdo;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刚结成一朵花,虽然苍白无颜色,但却很精致、很好看。
看到她自己结成的这朵花,老太太脸上的微笑忽然僵死,就好像一个最怕蛇的人,忽然看到自己手里有一条蛇一样。
‐‐这不是蛇,是一朵白色的菊花。
‐‐看到自己结成了一朵假花,这位老太太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恐惧?
盲者看不见她这种突然的变化,只问:&ldo;侄少爷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