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人倒抽一口凉气,小心地扶起野火的脸庞仔细端详着,向来冷漠的眼里竟有了几分激动的神采。
多年来,有许多人在寻找着肩上有这印记的年轻女子。怎么料得到,在措手不及的时候,她竟然就出现了!黑衣男人紧握着双手,重新替她将衣服穿好,慎重而仔细地将她放回床上。
&ldo;你是事先知道了她的身份,才特地要我前来?&rdo;黑衣男人抬起头来,看着皇甫觉,激动的心情早已被冷静所掩饰。
皇甫觉眯起眼睛,只是端详了一会儿,之后移开视线走到窗前。&ldo;不,这纯粹是巧合。&rdo;他沉吟半晌,转头看着黑衣男人。&ldo;你有把握救得了她吗?&rdo;那双黑眸里,有着几分沉思的光芒。
&ldo;天底下没有我解不了的毒。&rdo;黑衣男人冷哼一声。
&ldo;说得也是。何况,这姑娘还是你的自家人呢!&rdo;他打开桐骨扇,轻点着黑衣男人的肩头。&ldo;不过可千万记得,别将她的身份泄漏出去了。&rdo;
&ldo;这不用你叮嘱。&rdo;黑衣男人嗤之以鼻,只是轻轻一跃,转眼间又失去了踪影。
&ldo;真是孤傲过头了!连见着了失踪多年的自家妹子,也没什么情绪表情。&rdo;皇甫觉挑起起眉头,走到床榻之旁,低头看着野火。
想起先前铁鹰抱着野火入城求医时,那神态完全失了平日的沉稳;相识多年,连他都还是第一次见到铁鹰有这种反应。看来,铁鹰对于野火的好感,大概比他还要多上一些。
&ldo;难道真的会是你吗?老天又把属于铁鹰的东西送回来了,不知道铁鹰得知后,会是什么表情?!&rdo;他不怀好意地笑了,决定要把整件事情看到最后。或许,在原订的计划之外,会有更有趣的好戏上呢!
他几乎要等不及,看着铁鹰准备怎么面对这个眉目清秀的&ldo;少年&rdo;了。他微笑着,将桐骨扇往腰间一插,轻松地离开了宅院,将昏迷的野火独自留在床榻上。
接连几日,野火在半梦半醒之间,她身躯里不断感到奇热与奇寒。肩头的刀伤反倒不大会疼,而且,似乎有人不停地在喂她喝着药。那些药不会苦,反倒有着奇异的香气,吞咽入口后,逐渐化解了她体内的不适。
不知为什么,在睡梦里,她老是看见皇甫觉的笑容,那轻佻的笑让她看了就生气。但是一晃眼,皇甫觉的脸庞不见了,烙在她记忆里的,是铁鹰的那双眼睛‐‐铁城的城主,那个拥有极高声望的男人,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她?仿佛他很关心她,仿佛她很重要似的。他为什么跟她印象中的铁鹰完全不同,好多年前她曾来过铁家,却被人嫌恶地赶了出去,让她体认了人情冷暖。从此之后,她认定了铁家嫌贫爱富,打定主意就算是饿死了,也绝对不踏进铁家一步。
神智逐渐变得清晰了,听见自己虚弱的喘息声,她缓慢地睁开眼睛,诧异而不解地看着豪华的床榻。
&ldo;醒了吗?&rdo;低沉的声音传来,只离她不到三尺。
野火吓了一跳,认出了那个有些陌生的低沉男声。
她勉强想要撑起身子,却因为牵动肩上的伤口而疼得缩起身子。她喘了几声,高大的身躯迅速地靠近,温热宽厚的掌滑入被席下,扶起她的身子,将一碗情水递到她的唇边。
她只觉得口干如焚,也没想到要拒绝他,只是贪婪地低头喝着水,甚至无法理会那些清水流出口唇,浸湿了她的衣衫。她双手紧扯住他的衣衫,没有意识到两人此刻是紧紧相贴的。
铁鹰只让&ldo;他&rdo;喝了几口水,就将碗移开。他的视线落在&ldo;他&rdo;潮湿的衣襟上,双眸略微一黯,之后皱着眉头避开,无法理解为何如此单纯的景象,会让他心神一动。
&ldo;水!给我水!&rdo;她嘶声喊道,想要抢夺他手里的碗。
&ldo;别喝得那么猛,&lso;你&rso;的身体还很虚弱。&rdo;他缓慢地说道,将碗移开野火的可及范围。
野火抬起眼睛看着他,不满他的举动。她澄澈的眼睛,有着野性的光芒,缠绕着复杂的神色,有几分困惑、几分厌恶。但是仔细探询,还有着一丝对铁鹰的好奇。
&ldo;怎么,连水都不让我喝吗?你铁家的水是琼浆玉液,我这个小老百姓没资格吗?&rdo;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存心要激怒他。
铁鹰皱起眉头,眼神略略一黯。昏迷了几天之后,这个少年还是脾气冲得很,那张嘴刻薄而不饶人。野火哪里知道,这几天来她所喝的那些药可都是天下难寻的奇花异草,价值岂止是琼浆玉液可形容的。
这几天来,铁鹰忙于与各大门派的人周旋,皇甫觉则是从铁家里调了一个最灵巧的丫环,负责照顾病人,然后就不许任何人靠近。铁鹰也是到了今日,才能够踏进这里。
直到看见野火的气色逐渐恢复,没有当日惨白的可怕模样时,他才知道自己先前一直都是在担心的。看来皇甫觉是找了高人前来,才能在短短的几日内,解去那些毒药。
&ldo;不说话了?再盘算要跟我收多少钱吗?&rdo;野火眯起眼睛问,察看着四周的摆设。&ldo;我先说明一声,本大爷可是没钱可付的,就连营生的家伙都被你们破坏了,要我付钱是绝不可能的。&rdo;她无赖他说道。
铁鹰瞥了&ldo;他&rdo;一眼,视线从&ldo;他&rdo;潮湿的衣襟,下滑到&ldo;他&rdo;还紧扯着他衣衫的双手。
野火像是被烫着,马上松开手。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怎么会一边咒骂着他,可双手却像是自有意识似地扯住他不放?她不是该彻底的厌恶铁鹰吗?
&ldo;这里是铁家的客院,自从你重伤昏迷后,就一直在这里休养。&rdo;铁鹰徐缓说道,深邃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野火。他的情绪因为&ldo;他&rdo;而有了几分波动,&ldo;他&rdo;的言语尖刻,但是那双闪亮的眼睛却始终吸引着他的视线。
野火瞪大眼睛,赫然想起遇上皇甫觉之后的种种厄运。她挣扎着要起身,不安地转头察看周围,确定了没有看见那瘟神的影子时,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ldo;我昏迷了几天?&rdo;她侧过头去,突然发现铁鹰笔直而毫不掩饰的视线,她有些愕然,紧接着匆忙地避开,不敢与他视线相接。他在看什么?她泄漏了什么吗?
&ldo;五天。&rdo;他平淡他说道。
野火倒吸了一口气,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昏睡了那么久。她下意识地摸摸肩头,碰触到伤口时,那阵疼痛让她全身紧绷起来。
&ldo;只是一柄短刀,竟然让我昏迷了五天?&rdo;她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
&ldo;是刀上的毒,导致了&lso;你&rso;的昏睡。&rdo;铁鹰看着&ldo;他&rdo;疼得缩起身子,克制着上前去安抚的冲动。他是怎么了?对这个少年竟有着超乎寻常的关心,也难怪皇甫党的笑容有几分古怪,莫非是他的态度太明显了些?
&ldo;要不是遇上你们这两个扫把垦,本大爷也不会那么倒霉。&rdo;野火咒骂着,勉强撑起身子。她深吸一口气,掀开棉被就想下床。
&ldo;躺好!&rdo;他陡然出声,那声音格外严厉。
野火吓了一跳,动作有些僵硬。她原本还以为铁鹰是个温吞的汉子,不论她如何恣意挑衅讽刺,他都不会还口。然而,难以理解的是,此刻只是她稍微挪动身子,他的声量就大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