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房客听见声响探出脑袋,正好遇见老板娘经过,便问她:“那是那个陈公子的房间吧?他做什么呢?”
老板娘随口回答:“他收拾家当呢,明日要离开京城了。”
那房客“哦”了一声,知道这声音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便缩回房间里去了。然而他俩都没看到,楼梯上站着的一个人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这个人名叫王潜,是雍州除了陈述之以外另一个取中的考生。他会试时成绩还不错,殿试却掉到了三甲末尾。
他看着陈述之的成绩十分眼红,再加上从前就与他有过节,所以时常对他冷嘲热讽。陈述之却并不跟他计较,还算是礼貌相待,也并不知道他对自己有多少怨恨。
待到走廊里没有人了,王潜便走到陈述之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问:“行离,你在吗?”
收拾东西的声音一停,陈述之轻轻打开门,把王潜让了进来。
王潜打量了一圈,发现房间里确实乱七八糟地放了好多东西,便问:“你弄这么乱,是要搬走吗?”
“是啊,”陈述之淡淡地笑着,“明天一早我就离开京城。”
王潜颇为讶异,“为什么这时候走?你要去哪里?”
“也不知能去哪,就先回家吧。”陈述之没有回答他的前一个问题,但后一个问题他说的是实话。虽然他知道王潜看不惯自己,但也不能拦着自己不让走吧。
“好不容易考中,现在走还怎么做官?”王潜还是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陈述之就知道他会这么问,雍州的这帮人里,最官迷的就属王潜了。他轻描淡写地回答:“我原本也没有很想做官,走了,不做了。”
王潜当然不可能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问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王潜花钱托了人。
他找的是远近闻名的贪官,御史大夫张鑫田。他是最高级别的御史,手中有大量人脉。市井传闻,只要给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王潜所托之事非常简单:把陈述之要走的消息报上去,让人来抓他。
他对于陈述之的仇恨十分微妙,不想看他离开京城告别朝堂,而只想看他受到惩罚,被羞辱,被剥夺功名,这才能为他带来快感。
张鑫田作为一个言官,拿到这样的事情也只能通个风报个信。新科进士提前离开京城,既然还没有授予官职,那就该管殿试的那帮人管。
于是张鑫田把王潜的话写了张条子,让人带给殿试副主考官罗煜看,还暗示他要把这人拿回来治罪。
罗煜拿到这么一件事,本打算按张鑫田说的办,可当他看到陈述之这个名字时,他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