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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第1页）

莱托所在的那座沙丘底部的背阴面开始产生夜晚的水汽。他品味着鼻孔处细微的潮气，调整蒙在嘴上的沙鲑膜。他再也用不着四处寻找水源了。遗传自母亲的基因让他拥有强有力的弗瑞曼人的肠胃，能吸收几乎全部途经它的水分。而他身披的那件有生命的蒸馏服也能俘获它所接触到的任何潮气。即使当他坐在这里，接触到沙地的那部分膜也在伸出伪足，采集着任何能被存储的点滴能量。

莱托研究着不断向他靠近的沙虫。他知道，那个年轻的向导此刻应该已经发现了自己‐‐注意到了沙丘顶部的黑点。距离这么远，沙虫骑士无法辨别出黑点是什么，但弗瑞曼人早已懂得如何应付这个问题。任何未知的物体都是危险的。即便没有预知幻象，他也能判断出那个年轻向导的反应。

不出所料，沙虫前进的路线稍稍偏转了些许，直接冲着莱托而来。弗瑞曼人时常将巨大的沙虫当成武器。在阿拉肯，沙虫帮助亚崔迪人击败了沙德姆四世。然而，这条沙虫却没能执行驾驭者的命令。它停在莱托面前十米远的地方，不管向导如何驱使，它就是不肯继续前进，哪怕只是挪动一粒沙子的距离。

莱托站起来，感到纤毛立刻缩回他后背的膜中。他吐出嘴里的膜，大声喊道：&ldo;阿池兰，瓦斯阿池兰!&rdo;欢迎，双倍的欢迎!

瞎子站在向导身后，一只手搭在年轻人肩上。他高高地仰起头，鼻子对准莱托脑袋的方向，仿佛要嗅出这次拦路的气味。落日在他的额头染上了一层金黄。

&ldo;是谁?&rdo;瞎子晃着向导的肩膀问道，&ldo;我们为什么停下来?&rdo;他的声音从蒸馏服面罩中传出，显得有些发闷。

年轻人害怕地低头看着莱托，说道：&ldo;只是个沙漠中孤独的旅行者。看上去还是个孩子。我想叫沙虫把他撞倒，但沙虫不肯往前走。&rdo;

&ldo;你为什么不早说呢?&rdo;瞎子问道。

&ldo;我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沙漠旅行者!&rdo;年轻人抗议道，&ldo;可他实际上是个魔鬼。&rdo;

&ldo;真像迦科鲁图的儿子说的话。&rdo;莱托说道，&ldo;还有你，阁下，你是传教士?&rdo;

&ldo;是的，我是。&rdo;传教士的声音中夹带着恐惧，因为他终于和他的过去碰面了。

&ldo;这儿没有花园，&rdo;莱托说道，&ldo;但我仍然欢迎你与我在此共度这个夜晚。&rdo;

&ldo;你是谁?&rdo;传教士问道，&ldo;你怎么能让我们的沙虫停下?&rdo;

从传教士的声音听出，他已经预料到此次会面的意思。现在，他回忆起了另一个幻象……知道自己的生命可能终结于此。

&ldo;他是个魔鬼!&rdo;年轻的向导不情愿地说，&ldo;我们必须逃离这个地方，否则我们的灵魂……&rdo;

&ldo;安静!&rdo;传教士喝道。

&ldo;我是莱托&iddot;亚崔迪。&rdo;莱托说道，&ldo;你们的沙虫停了下来，因为我命令它这么做。&rdo;

传教士静静地站在那里。

&ldo;来吧，父亲，&rdo;莱托说道，&ldo;下来和我共度这个夜晚吧。我有糖浆给你吮吸。我看到你带来了弗瑞曼救生包和水罐。我们将在沙地上分享我们的所有。&rdo;

&ldo;莱托还是个孩子，&rdo;传教士反驳道，&ldo;他们说他已经死于柯瑞诺的阴谋。你的声音中没有儿童的气息。&rdo;

&ldo;你了解我，阁下，&rdo;莱托说道，&ldo;我的年龄虽小，但我拥有古老的经验，我的声音也来自这些经验。&rdo;

&ldo;你在沙漠深处做什么?&rdo;传教士问道。

&ldo;什么也不做。&rdo;莱托道。这是真逊尼流浪者的回答，他们能做到随遇而安，不与自然抗衡，而是寻求与环境和谐相处。

传教士晃了晃向导的肩膀。&ldo;他是个孩子吗?真的是个孩子?&rdo;

&ldo;是的。&rdo;年轻人说道。他一直害怕地盯着莱托。

传教士的身体颤抖着，终于发出一声长叹。&ldo;不!&rdo;他说道。

&ldo;那是个化身为儿童的魔鬼。&rdo;向导说道。

&ldo;你们将在这里过夜。&rdo;莱托说道。

&ldo;按他说的做吧。&rdo;传教士道。

他放开向导的肩膀，走到沙虫身体的边缘，沿着其中一节滑了下来，到地面后他向外跳了一步，在他和沙虫之间空出足够的距离。随后，他转身说道：&ldo;放了沙虫，让它回到沙地底下。它累了，不会来打搅我们的。&rdo;

&ldo;沙虫不肯动!&rdo;年轻人不满地回应道。

&ldo;它会走的。&rdo;莱托说道，&ldo;但如果你想骑在它身上逃走，我会让它吃了你。&rdo;他向旁边走了几步，离开沙虫的感应范围，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说，&ldo;朝那个方向。&rdo;

年轻人用刺棒敲打着他身后的一节沙虫的身体，晃动着掀开沙虫表皮的矛钩。沙虫开始缓慢地在沙地上移动，跟随矛钩的指挥转了半个圈。

传教士追随着莱托的声音，爬上沙丘的斜坡，站在离莱托两步远的地方。整个过程中，他的神态充满自信。

莱托明白，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比赛。

幻象在此分道扬镳。

莱托说道：&ldo;取下你的面罩，父亲。&rdo;

传教士服从了，把兜帽甩在脑后，取下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