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行程已经被耽误了,既然如此,让三营恢复营级单位规模再回去,对老洪大哥也是个交代了。拴柱子观察一下四周,已经很暗了,可还没到黑天的点儿。这种地方,太阳只要一偏西,阳光就被高耸的山风挡住了,&ldo;黑天&rdo;比较早。
方显伏等人终于爬到了绝壁顶端,这座山是纯粹的金字塔形态,别看底下足够宽广,方显伏等人光绕路到攀爬点就耗费了一个多时辰,可顶端充其量就十来平米。十几个大男人挤在上头倒下,喘着粗气,疲惫至极。方显伏再看看天,充其量再过半个时辰,太阳会彻底隐入地平线。那时候,就真的&ldo;下山难&rdo;了,这操蛋的山,上来都不容易,就不要说下去了。妈的,再累也得赶紧下去!等真的天黑了就下不去了。
人们开始新一轮极限运动,把铁钩钉在顶端放下绳索,依次向下滑去。好在这另一侧山区,搭手的地方不能说多可至少还有那么几个,总算比对面好找。这下山的速度就比较快了。方显伏甚至在这一侧找到了几处天然形成的洞穴。
他们下方的铁路上,不时通过一列火车,大都是山区的资源,比如煤和树木。这些都是中国的资源,如今便宜了狗日的小鬼子。方显伏咬了咬牙,中国物产丰盈,如果全用在自己身上该多好,可现在却被鬼子肆无忌惮的掠夺!国家不强大,真的不行。
这场极限运动的最后阶段,众好汉基本是实实在在的向下快速滑行,因为大家已听见又有一趟火车轰轰隆隆的驶来。他们明白,千万不能让车上人的看见挂在山体上的他们!否则就前功尽弃了。众人顾不得太多,哪怕是屁股结结实实的亲吻大地,也必须在最后阶段加快速度。在听到火车马上就要开到急转弯位置的时候,最后挂在绳子上的兄弟距离地面还有足足八米,这位弟兄想都没想,拔出开山刀斩断了绳索,自己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上,这才保证火车上的人没发现他和晃晃荡荡的绳子。如果不是猎户出身,知道从空中落地的一些减缓冲力和疼痛的技巧,换成旁人真容易摔成半残!饶是如此,那弟兄躺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来,直接摔懵圈了。
一列火车呼啸而过,众人潜伏在铁轨旁连头都不敢抬。这是一列从碾子营车站那边驶来的闷罐车,上面全是劳工和战俘,押车的鬼子十分警惕,每节车厢顶端都有一个鬼子持枪警戒,最后面更是拖着一个守车。
火车消失在黑暗之中,方显伏和弟兄从潜伏点探出头来,众人不约而同啐了一口。妈的,这么多劳工和战俘,一定是被押往山里做苦力的!又不知有多少资源会被掠夺了!
天彻底黑了。方显伏和弟兄们是下一趟开往碾子营的列车的乘客,就是没有票。
张志辉爬到拴柱子旁边,低声说:&ldo;营长,当……教导员出发四个小时了,期间碾子营车站共有十趟火车进站。&rdo;
拴柱子点点头,说:&ldo;知道了。&rdo;他揉了揉眼睛,瞪了太久了,眼球有些发胀,很不舒服。张志辉说:&ldo;营长,吃些贴饼子吧,弟兄们都吃过了,就你没吃了。&rdo;说着,递过来一张已经发硬的玉米面贴饼子。
拴柱子接过来咬了一口,太干了,很噎,张志辉帮拴柱子拧开了水壶。拴柱子灌了一口,感觉味道怪怪的,张志辉笑笑,说:&ldo;我从当……教导员那里顺来的,前几天刚伏击了一支鬼子辎重队,缴获的小日本米酒,这种酒没啥度数,是唐朝的时候从咱们中国传到了鬼子那边。&rdo;
拴柱子点点头,把噎住嗓子的玉米面涮进肚子,冲张志辉友善的一笑。
张志辉看了看月亮,默默计算着现在是几更天。拴柱子抹了抹嘴,小声说:&ldo;听教导员说,你是北平燕京大学出身?大学里都学了些啥?&rdo;
张志辉回答:&ldo;算术,国文,洋文,地理,历史,物理,化学,美术,体育,很多。&rdo;
拴柱子苦笑一下,说:&ldo;俺就知道算术和国文。&rdo;
张志辉:&ldo;营长念过书啊。&rdo;想了想又觉得这样说不合适,赶紧补充一句:&ldo;我是家里有几个钱,这才上了大学,其实我不是什么好学生,在学校里念不下去了跑出来想打打鬼子,结果遇上了当……教导员。&rdo;
拴柱子毫不介意地笑笑,说:&ldo;俺没啥文化,念过几年私塾,认识几个字罢了,和你比差远啦。&rdo;
&ldo;营长快别这么说,你们都是好样的,打过仗,是老兵,杀的鬼子论打算。我手无缚鸡之力的,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么长时间了没干死一个小鬼子,也就会想个歪主意。要不是我认识几个字,我也当不上小梁山的师爷,在我们小梁山,最厉害的非当……教导员莫属,我就是个帮衬。&rdo;
拴柱子拍拍张志辉的肩膀,说:&ldo;国家要强大,还是需要你们文化人,俺们是打仗的粗人,等打走了鬼子,俺们也就回家种地去啦……丁副营长回家种地,俺回家打铁,呵呵。到时候咋能把中国建设的强大,需要你这样的大知识分子。以后别说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俺爹跟俺说过,历史上那些建立了盛世的人物,都是特有文化的人,俺爹说,那叫个啥?学富五车,出口成章,文曲星下凡嘛,呵呵。&rdo;
众人又听见火车鸣笛声,从山里开来一辆货车,原本速度很快,急转弯之前司机将车速降了下来。一切都按计划中的来,方显伏和十几个弟兄借助夜色掩护,一个一个从潜伏点现身,紧跑几步追上火车,双手犹如钢钳一般死死抓住车厢的钢梯。火车带着他们朝碾子营车站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