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喘着气终于追上了孟轻尘,大呼自家孟将军真是健步如飞啊,险些没把她的半条命给喘没了。
“我的好将军,您真的要遵从秦皇旨意?”绿芜心里十分不快:“我家将军立了军功不说,他怎么还把您往火坑里推!好将军,您是统帅百万大军的将军,您说一句不,就是皇上也不敢勉强的……”
自家将军那是一个喘气都能威风得全天下都跟着喘一喘,藩外哪能比得上中原,那种地方,怎么能让她家孟将军去!
孟轻尘挑唇轻笑,转身踏进了将军府,两侧的随从无一不停下自己手里的活低头站好,直到孟轻尘从面前走过了复才又动起来继续刚才的事。
绿芜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她从戎,绿芜亦男儿衣袍加身随军伴她左右,个性也不免有些像她,自负惯了,除了服她孟轻尘一人,就是秦皇也不曾放在眼里。
孟轻尘不曾隐瞒绿芜,这一回也没有隐瞒的打算,褪下了身上的衣袍,任绿芜服饰她沐浴,头轻轻地靠在浴桶边沿,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水气拍湿了她的脸,精致又英气的面容之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平时不曾流露的倦意,嘴里轻描淡写地说道:“头曼是一个有手段的人,他的众多儿子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点到即止,绿芜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秦皇忌惮匈奴,赐婚是虚,让他们强悍的将军去当细作才是真!
十日后。
车马浩荡,红色的幔子飞舞着,和亲队伍很壮观,壮观到让人以为大秦又要出兵攻打谁了,厚重的金银珠宝装了无数车,强壮的马儿匹匹都是在战场上踩过无数回的战马!夹道的百姓难以数清,就连秦皇也亲自送到了咸阳城门口!
当人们看到那个身穿红嫁衣的女子慢慢踱步出那座最为壮观的马车,岂止是人啊,连马都跟着倒抽了口气,真美,美得让人呼吸都停滞了,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那个人还是他们大秦的将军啊,古往今来,恐怕唯此一人了!
“孟爱卿,珍重。”秦皇赐予孟轻尘一杯酒,他率先一饮而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爱卿,朕就送到这了。”
孟轻尘唇角一翘,接过御酒饮尽:“臣谢皇上御驾亲送,告辞。”
那女子衣袂一挥,红衣翩翩,随着那浩浩荡荡的和亲队伍慢慢离了咸阳城,往大漠深处而去,明明是大婚的颜色,却红得更像血,怎么会给人那么悲壮的感觉?
孟轻尘唇畔的弧度慢慢地敛去,眼里的温度亦渐渐冷了下来,长期带军打战留下厚茧的手指轻轻地覆上了仍佩戴在腰间的那柄玄青剑,喃喃自语:“爹,轻尘一生不曾负圣恩,此去生死两茫茫,若是有幸回到大秦,孩儿自当在您坟前将我孟轻尘终将匈奴彻底绝迹的消息告诉您。若不幸就此永别,孩儿黄泉路上再向您叩首,告诉您,我孟家衷心耿耿,不负所托!”
胸口一阵翻滚,孟轻尘狭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清冷的眼底竟然闪过一丝震惊,那股震惊慢慢地变成了恼怒,杀气、震怒与疲倦,纷繁复杂的情绪几乎在顷刻之间就在她的眼底走了一遍,直到浓黑的血液从她的嘴角漫出,连发动内劲去压制都来不及。
那杯酒……
孟轻尘只觉得浑身的热量在慢慢地褪去,从开始发作到现在,仅片刻之间,来得太快了,这毒,还真是下得煞费苦心,下得她措手不及,为了对付她孟轻尘,这样的毒,应该花了不少心思吧,若是不花上几年的功夫,怎么可能做到能够在她孟轻尘眼皮底下瞒天过海呢?
原来秦皇忌惮的,不是匈奴,是她,孟轻尘!
一生传奇的女将军竟然是栽在了自己最忠心臣服的主子手里,是她孟轻尘大意了,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就算她孟家衷心耿耿,但那个多疑的秦皇啊,怎么会不忌惮她呢,哪怕她只是一个女儿身,他也忌惮她孟轻尘功高盖主!
……
男子被覆在一顶斗篷之下,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那身影很高大,浑身带着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威严与冷硬,他从马上下来,接过同样异族穿着戴着斗篷的从仆送上来的水囊,他们说的不是中原话,一行人都显得风尘仆仆,他们所骑的马也露出了疲态。
大漠里到了晚上是会出奇的冷的,男子把马交给了从仆,另有其他人都训练有素地开始生火,找水,替换着巡视附近的状况。
忽然一声嘹亮的苍鹰之鸣划破了渐渐暗下来的天际,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一个负责巡视的从仆迅速跑上前来到男子的面前,单膝下跪,一只手按住心口朝男子行了一个礼,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虽然这一行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但那样一个庄重的礼节很明显地暗示着,那个男子的身份有多么的尊贵。
男子拉下了斗篷的帽子,寒星一样的眸光凌厉幽深得让人畏惧,那瞳仁并非是纯粹的黑,而是被一种迷离的淡绿所笼罩,他的五官很深邃,唇很薄,薄得让人以为他的唇角是在隐隐向上翘起的,即便如此,却又让人无法断定他是否在笑,因为他整个人都被一种令人震撼的冷冽气场所包围着,即便没有从仆那毕恭毕敬的行径做佐证,人们也可以第一眼就猜出此人的身份该何其尊贵。
男子开口了,男性的嗓音低沉又磁性,暗含着与身俱来的威严,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那些随从立即各个单膝下跪行礼,男子淡漠的眼睛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径直朝刚才那个从仆报告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