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代步自然是好的,特别是在这种已经体力消耗过大的时候,自己走路更是能免则免,况且轻尘早已习惯了,更不是会扭捏作态的性子。
岩止刚将轻尘抱回王城,莫便向他禀告容和大人来大贺城了。
岩止墨黑淡绿的星眸微微一敛,如雕刻般深邃精美的俊容之上看不出喜怒,他将轻尘交给贡桑之后便阔步回到了他办公所在的金殿。
“王,是不是请容和大人进来?”莫低声请示。
宽敞的金殿之上,深深向前再精美的雕柱之中的夜明珠即使在白天也依旧向外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坐在金色软塌之上的岩止神色慵懒,置身于明暗之中,就像一尊美丽的雕像,俊美如斯,君临天下。
“让他在花园中候着。”岩止闻言,勾起一抹轻笑,但同与那个孩子说话时的笑容不同,大多时候的岩止,仍旧冷酷莫测得让人胆战心惊。
“是。”莫对于王的命令一点也不意外,各部首领早已离开大贺城了,容和大人却是现在才姗姗来迟,王与容和大人的交情虽深厚,但他素来如此为所欲为的散漫态度,在王这可行不通,看来容和大人又有一番苦头要吃了,他可真是从来不长记性啊。
莫离开后不久,一位妇人便笑着踏了进来,人还未到,中气十足的声音便已响起了。
“玉如阿妈的拐杖可不好使了,岩止殿下,玉如阿妈拄着这不好使的拐杖来向您复命了。”
玉如阿妈,乃草原上有名的大夫,自打多年前佐伊王妃的那次不幸遭遇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好,她便在王城之中长久待下了。玉如阿妈为人处事有规矩,性情也古怪得很,时常千金相请也依然不肯出手相治,只凭喜好,她能被岩止如此顺利地留在大贺城中,一待便待了八年,正是因为这个年轻的王者身上所拥有的不凡的气度。一个人的身份尊贵与否,并不体现在对平民的无礼态度之上,岩止殿下虽霸道傲慢,但却极其善待她这一介平民,对待他的子民亦是有一套方法,与她相交更是平和有礼。
这金殿之中很快便多出了一位身穿青色布衣,拄着拐杖,但步履却依旧轻松矫健的妇人,此人大约比贡桑还稍稍年长些,身上背着个布袋子,从不离身,此时这位妇人见到岩止,竟也十分泰然自若,只稍稍低了个头便算是行礼。
见了这位妇人进来,金殿之上的侍女便立即为她送上了一方椅子,并为她奉上了茶。
“劳烦玉如阿妈亲自来一趟了。”岩止淡笑着起身,亲自上前来到这位妇人身侧,伸出一只手托住了妇人的手臂,将她搀扶入座。
今日从草场回来,岩止便特意命玉如阿妈去看一看那个孩子,胸口疼痛,可大可小,还是有备无患的好。只是其间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玉如阿妈便回来了,这让岩止一向锐利威严的星眸里也不由得泛起了一层疑惑。
“不劳烦不劳烦。”妇人笑着摆了摆手,只是看着这位谦逊年轻的殿下之时,那目光竟然隐约带了些调侃戏谑,胆敢这么取笑岩止的,恐怕也只有玉如阿妈一人了。
岩止被妇人看得不自觉地微微挑起了眉,玉如阿妈不说,他便只好亲自开口问道:“不知那个孩子……”
“殿下,您可真是难坏了玉如阿妈了,玉如阿妈这是头一回遇上无法下手的对象啊。”妇人轻轻端起茶水饮了一口,说得煞有其事。
“您的意思是?”岩止冷峻绝美的脸上蓦地一沉,眸光竟也变得深沉冷厉起来。
“姑娘到了十三四岁的年纪,胸口轻轻一碰便会疼,玉如阿妈年轻的那会啊……。”妇人笑得更加欢畅了,只因认识岩止殿下以来,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岩止殿下的脸上竟然会有如此丰富多采的表情,真是见所未见。
“您的意思是……”岩止轻咳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这是他头一回感受到什么叫做无地自容!实在是无地自容得让他觉得十分没有颜面,尤其是玉如阿妈如此坏笑着拿他打趣,岩止英俊的脸上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了。
原……原来如此……
“不是孩子了,不是孩子了。”玉如阿妈没头没脑地念叨着这一句,岩止被她这么一笑话,俊美的脸上竟然越绷越紧,不自然得很。
也不等岩止作何反应,这位年迈的妇人便笑吟吟地拄着拐杖往外走,嘴里念叨着:“玉如阿妈的拐杖可不好使了,岩止殿下,玉如阿妈拄着这不好使的拐杖回去了,从孩子到姑娘,玉如阿妈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但是玉如阿妈如今正拄着一个不好使的拐杖咯……。”
岩止蜷握起拳头轻轻抵于唇边,低低地清了清嗓子,在他眼里,那个孩子一天天的成长,但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悄然开始发生转变,或许……她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
“都退下去。”岩止有些头疼地坐了下来,神色冷峻,甚至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吓得整个殿上的侍女与侍卫们都忍不住颤抖着身子,恨不得自己刚刚眼睛失明,耳朵失聪,哆嗦着身子连忙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逃也似的。
岩止当真是被那个孩子……不,那个坏丫头给气坏了,若不是因为她,他今天何至于被玉如阿妈好好地笑话了一顿?!
说起来,这些年来,那个小东西的生活过得似乎十分安逸?现在,是时候结束她被纵容得有些过分的安逸生活了,毕竟,正如玉如阿妈说提醒的,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是该让她明确清楚地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她该如何报答他,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