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东西用来观赏就好了,她可不喜欢将它们通通都戴在身上,多显累赘?
“没什么,很适合你。”佐伊笑了,美丽的眼眸满含深意,殷红的唇畔轻轻向上弯起,她依旧是美丽的,比起九年前那场秋猎上所见,更加美丽。
这是轻尘第一次如此欣赏一个女子,岩止虽下令封锁了当年佐伊遭遇不幸之事,即使是在这座王城里,知道此事的也是寥寥无几,也许是当年那场变故才使她产生如此之大的变化,但孟轻尘仍然对她钦佩不已,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承受这样的屈辱,她不知道佐伊是如何熬过来的,又是如何劝说自己选择生存下来的。
“听说几日前,王发了一场怒,吓得侍从们全都瑟瑟发抖地从金殿里落荒而逃。”佐伊轻笑着说道,就像在与轻尘早已熟识,闲话家常一般。而事实却是,直道今日之前,她们虽同在一个王城里生活了多年,但两人的交集却少之又少。
轻尘面色一窘,连喝到一半的羊奶也都不再继续了,她皱着眉头鼓着腮帮子,连她自己也未曾发觉这个细微得有些孩子气的动作:“你如何知道?”
见孟轻尘这个反应,佐伊的笑意便更深了:“我虽住在这里多年不曾离开过,但毕竟还是这座王城的王妃,知道此事并不奇怪。”
轻尘神色窘迫,甚至还有些气恼,但还是简明扼要地将那日之事说了一遍,末了,她将羊奶往地上一放,两只手肘搭在膝盖上,垂着脑袋,挫败极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恼了岩止,此事竟然连佐伊都知道了,如此一想,她就更加郁闷了。
“这一次是他太过急躁了,这可不像他的作风……”佐伊似在说给轻尘听,又似在喃喃自语,眼中酝酿出的是不浓不淡的笑。
“嗯?”轻尘挑了挑眉,不明白佐伊所指为何。
“你可知王为何会恼怒?”佐伊淡笑着看了这个出落得越发动人的孩子一眼,见她满脸困惑的样子,就连佐伊都有些无奈了。
为何会恼怒?
的确,如若是她,也没理由将军饷发给一个连一次战场也没有上过的将士,爹爹从小便告诫她,无论是生存或是荣耀,没有任何人有义务无偿为你提供,惟有依靠自己有所付出,才能换取自己想要的一切。就如他们为将之人,获得生存和荣耀的唯一方式,就是上阵杀敌,担冒着豁出性命的风险,付出的人越多,他获得的便会越多。
“我不会欠任何人的。”良久,轻尘终于幽幽地吐出了这八个字。
“如你所愿,用你的忠诚来报答我。”忽然一声低沉戏谑的男声响起,霸道强硬的气息突然蛮横地将她包围,是岩止。
他一张俊俏的面孔挂着欺世惑人的温柔淡笑,低沉悦耳的嗓音宛若调情一般,噙着戏谑的淡笑,他的目光讳莫如深地扫了眼这个明显惬意得有些困倦的小女人,揽着她的腰将她给拎了起来:“晚了,你该回去。”
听似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语,却更像是在教训一个顽劣的孩子一般。
岩止的出现让轻尘有些不自在地刷地一下红了脸,岩止为何会出现在这?他是来找佐伊的吗?这是佐伊的住处,岩止是这里的王,他会来这里,无非是为了……
自己似乎来得不是时候,一想到这,轻尘便感到窘迫不已。
夜已深沉,佐伊的酒煮羊奶的确功效良好,让她此刻也有些发懒犯困起来,若非岩止的到来,或许她会这么和佐伊聊到天亮。
岩止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角,他淡淡地看了佐伊一眼:“我改日再来看你,不早了,去歇息吧。”
“恭送王。”佐伊淡笑着起身,神色却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此刻正介于孩子与姑娘之间的稚嫩少女一眼,不知岩止会如何折腾她。
“嗯。”岩止并未多说什么,带着孟轻尘便离去,离开这座荒僻却美得让人向往的梅林。
轻尘虽有些懒乏了,脑袋却依旧清醒得很,岩止就走在她的前面,宽厚俊挺得背影在清寒的月光下显得有些迷离莫测,他的身上仍旧穿着湛蓝色衣袍,腰带紧束,显得整个人更加挺拔精神,身上的藏青色斗篷还未褪下,穿戴得如此严整,应当是刚刚回到大贺城。
岩止每次回到大贺城所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沐浴更衣,这个男人比任何人都要爱干净,为此浴殿内总是时刻保持着干净,并且时刻有专职负责侍奉王沐浴更衣的女奴用细盐将浴殿擦洗得一尘不染,因为这个男人的要求是极其严苛的,若是看到浴殿残留着一丝不洁,他便会大发雷霆。每每沐浴过后,他便不喜欢再穿着这样的华衫王服,但今日为何依旧这身装束出现在佐伊的梅林之间?
“岩止?”轻尘清秀的小脸上越发警惕起来了,虽是回到了西殿,可这既不是回岩止寝殿的方向,也不是回她房间的方向,而是正往必须共同经过一个长廊,但位于相反方向的浴殿而去……
他要去浴殿,那她应该可以回屋歇息了吧?
“跟上。”岩止没有理会她,只淡淡地丢下两个字,声线平和,但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魄力。
轻尘有些困倦地绷着脸,扯了扯岩止的袖摆不愿再走了:“岩止,我困了。”
她素来如此,此刻在任何人看来,都像极了正在娇憨地撒娇着,但这绝非她的本意,同样的神情若是换在从前的孟将军身上,绝对冷酷得像一句容不得人拒绝的命令,但发生在这一具还未完全成熟的半孩童的少女身上,仍旧显得娇俏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