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客见自己的提议没有被眼前的李大帅所接受,不由得好生一阵失望。
他又提高声调说道,“李大帅,你不是怕我狄某人借机逃遁了吧?故此不敢应允我的这个不情之请,还是因为担心别的什么原因呢。”
李亮光回头看了一眼金刀客,列嘴一笑道。“狄寨主,你糊涂啊?我现在怎么能把你私自放了呢?若是如你所说,我怎么向朝廷交代啊?这不是为自己找祸端吗?再说了,若这个李秋生真是咱们故主的后人。咱们都出事了,谁还来暗中保护他啊?怎么做才能还故主一片碧血丹心!”
说毕,李亮光又定眼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什么躲在暗处的耳目,又捋了一捋下巴上的长须说道。“为了故主的骨血和后继有人,说不好,咱也得做一些手脚了。”
说罢,伸手一招,他就附嘴于金刀客的耳根。如此这般窃窃私语,细细说了一阵,两人才乐呵呵地座回了各自的位置。
李亮光目光炯炯地坐在大堂之上,随手一啪,对着厅外大喝一声。“来人,速招各部将校来大厅商讨诸事。”
厅外,有护卫亲兵即时答道。“喏”的一声,便去厅外,擂鼓招将。
片刻之后,各部将校陆续到来。主帅李亮光示意诸将校在大厅安静下来,接着话锋一转高声说道。
“眼下安乐寨已被我军所占,贼首亦被我军所擒。但是朝廷要犯‘李秋生’仍然不见踪影,据贼首狄寨主提审所供,李秋生和董老爷子此时此刻仍藏身在古连山中,不知各位将校对此有何看法?若是有好的主意,不妨直说。”
“李大帅,咱们山寨也攻下了,贼众也浮虏了,那里还有李秋生的身影呢?只怕早就闻风而逃了。这只不过是贼首狄某人的片面之词,咱们如何信得啊?”当中一个参将站起来这样比划着说道,然后又四处望向了众人一眼,好像在征询更多的支持和同感一样。
“刘参将,你说得对,咱们断不可信贼首之言。”旁边一个校尉站起来附和道,然后又向堂上的李亮光作揖道。“李大帅,贼首狡诈,险恶。官军累加征剿多有死伤,亏得大帅神兵天降才剿灭了这恶贼。今日咱们不如把恶贼枭首示众,惩前毖后,以绝朝廷之患,岂非大功一件?”
“至于那要犯‘李秋生’等遗贼,只要咱们把贼首往行刑台上一推,此等遗孽必来却囚,咱们就可以以逸待劳捕杀之。”此人话题一出,厅中的诸将校立即纷纷起来附和道。
“是啊,李大帅,咱们只要把贼首一剐,万事大吉。不但消除了朝廷的贼寇之患,而且还能杀鸡敬猴,止一敬百。更主要的是咱们还能诱杀贼首余孽,一网打尽。”
“对!杀鸡敬猴,一网打尽。”
“对!李大帅,咱们就这么做好了。”
一时之间,堂上呈现出一片混杂之声,久久不绝。
主帅李亮光一看众将校再无特别的新意,都不过是一些贪功冒进的想法,不禁暗自摇头,随手一啪,喝道。“都别哆哆囔囔了,安静,安静,听我一言。”见主帅拍案大怒,厅中诸将校即时安静了下来,纷纷张着一双惊惶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变故。
只见主帅李亮光一换眼前的神色说道,“你们只知道安乐寨的狄寨主是个十恶不赫的贼首,可你们知道他真实的身份是谁吗?我来告诉你们,他就是十多年前跟随‘河阳王’搞敌护国的”三十“死士之一。我相信狄寨主落草为寇并不是真正的做恶贼,而是好地利用这里的天时地利人和之事,为朝廷扼守了一方关卡,而且间接保卫了一方平安。”
“再者说,你们在进攻安乐寨的时候也亲身感受到了。安乐寨的贼众并没有像其他的贼首一样和咱们官军搏杀拼命,都只不过是利用一些地势之利阻挡咱们的进攻罢了。你们又何曾见他们滥杀咱们官军一人,对伤者赶尽杀绝。倒是咱们兄弟手上的刀枪,可没有安乐寨的刀枪一样温柔,嫌和。所以,本帅并不认同你们的看法,最主要的是逃犯李秋生还没有落入咱们的大网。”
“至于李秋生其人嘛,等他落入了咱们的天罗地网,再来议论他的忠奸吧。现在,好像还为时过早。所以眼下各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抓到李秋生这个人,其他的都是次要的问题。”李亮光站在大堂之上,一字一句,一板一眼的说道,好像没有半点让诸将校商量讨价的余地。
诸将校听此一言,肃然起敬。虽然在座的很多将校并不知道‘河阳王’三十死士的故事,但是只要一提到十多年前‘狐山’一战之事,诸将校自是振耳发馈,犹如身临其境。战事之惨烈,死伤之悲惨壮,全部都超出了他们所经历过的大小战事。
如此精彩绝伦的悲壮战事,怎么不叫当兵的人记忆犹新呢?所以当李大帅把‘狐山’之战一说而出的时候,厅中的诸将校全都变得沉默下来,再也说不出半句多余反驳的话来。
见诸将校没有了反对的言词,李亮光才收起古板的脸孔说道。“各位将校须严厉约束自己的部下,决不可再行凶险恶劣之事,把寨中的妇孺老小安顿好,等咱们把李秋生和董老爷子捉住之后,一并行撤退。”说毕,便起身罢手示意诸人退下,他自己却座在上又陷入了深思之中。
诸将校得了主帅的吩咐,自然而然地退出了厅内,返回各部颁发将令,巡察实情,布防捉拿逃窜之人。
等厅中诸将校退去,李亮光又让护卫亲兵把金刀客主请来了大厅之中。他臂头盖脸就问道,“狄寨主,你现在也不用躲躲藏藏,怀疑我李亮光的忠心了。李秋生和董老爷子现在逃往何处,你就直接说吧。晚了,只怕就误大事了。”
金刀客眼见李亮光的急切之情似是不假,赶紧抱手作揖道。“李大帅,先前狄某人对你有大多误解,现在看来可不是那么一回事。好了,李大帅,你派人把此物送到古连山草屋峰绝壁下的‘沟云洞’口,他们就会跟你的人来寨中了。”说罢,从身上扯下一个像是锦囊之类的物件,交与了厅中的李亮光。
李亮光接物在手,仔细一瞧,竞是一个纤巧的锦囊,精致之极。喜得他连连说道,“狄寨主,果然是细致之人。若无此信物,只怕我再派更多的兵将前去请他们前来,绝壁之下,看来也是徒劳了。”
说毕,转身唤过一个亲兵,附耳于言,说道。“杨校尉,你速带一小队人马去古连山草屋峰绝壁下的‘沟云洞’,把李秋生和董老爷子等一干人物接了来。”说罢,再递与此物,着令他急速而去。
那杨校尉得令,“喏”的一声大应。作揖,回礼,接过信物,转身而去。
众人这一闹,就到了第二日中午。李亮光和几个得力的将校正坐在大厅之上,合计着后天退兵之事。
这时,一兵卒奔进来惶急地凛报道。“报,李大帅,刘参将把朝廷钦犯李秋生捉住了,正往大厅绑来。”
李亮光听罢,顿时大吃一惊,心中暗暗苦道。“遭了,这刘参将是‘梁王府和磊副相’出兵前特意安插在自己大营中的眼线。其目的就是监视自己在剿贼过程中,有没有滥用职权,谋取私利。然后,借与‘莫须有的罪名’把他手中的兵权剥夺掉,再一个一个地消灭自己的政敌。好像是要把山月国成为他们玩弄于股掌的神器,天下为我所用,世人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不过李亮光毕竟是经历过大是大非的人,虽然知道李秋生落入刘参将的手中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他还是若无其事地冲凛报之人,大声说道,“好啊,咱们终于抓住朝廷钦犯李秋生和董老爷子了。这一回,刘参将立大功喽。快传下去,把李秋生捆到议事大厅来,本帅要亲自审问这个兔腮子。”
来报之人即时退了下去,片刻之后,就见刘参将笑哈哈地带着十几个部下,押着一个年轻小子和一个老者以及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刘参将先是礼节性地向李亮光作了一揖,然后手往后一挥,就大声喝道。“大胆逆贼,见了官军主帅为何不跪,难道还要等着我叫人来给你们上一程礼仪课吗?逆臣贼子,漏网之渔,快快跪下,饶你不死!”
话毕声落,刘参将就要挥手向部下示意,教训李秋生和董老爷子等人一顿。
李亮光见状,在座上急忙出言制止道。“刘参将,本帅在此,你休得无礼。李秋生虽身为朝廷钦犯,但未必就是你们口中的逆臣贼子,一切等本帅亲自审问过后,上报朝廷再作定夺,咱们暂且不可惘下定论。”
刚才还兴致冲冲的刘参将被李亮光这样当头一喝,顿时像雪打萎了的茄子一样瘫软了下去。他估不到主帅李亮光会当场喝退自己的主意,让自己这活捉了李秋生的头功好像是受了苦罪一般。不但得不到主帅的当场奖赏,反而当场否定了自己的妄下定论,多少让他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一些颜面。
但是李亮光作为领军主帅,自有他自己的看法和做作。刘参将尽管心里此时心里多有不服和气馁,可是他作为李亮光的部下,即使背后有‘梁王府和磊副相’两大人物撑腰,但在军营之中也不敢大过放肆。所谓军令如山倒,有时候即便皇帝老儿是你的亲众爹,若是犯了军规,也是救你不得的。
最终刘参将还是识大体能够见风使舵的,他自然不会拿着自己的小命去和李大帅硬碰硬。即使有朝一日要走到这一步,他也不是选择现在这个时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