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中,他脚踏一地落花,从容不迫,悠闲地与身旁少女交谈着刚刚未尽之局。除了最初那声道谢之外,眼角再未分出半分的余光。
路上,她便跟在他二人身后。
一如既往,从未有半分埋怨之色。
雨幕中传来击破长夜的晚钟,一声接着一声,悠长而清正。
滂螃沛沛的大雨一直下,顺着鞋底往下交汇,被打落的桃花逐水而流。拳头大的昏黄的亮光,沉默地为他二人照亮了前方的路。
春日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还未走到客堂,云销雨霁,已有一轮迷蒙的月自天际缓缓地升起。
清冷的月,与灯笼那微黄的一点光晕,落在零落的桃花中,像是对被踩入泥泞中的落花,施予的一丁点可怜的温柔。
雨后,他便将伞随手搁在了墙角,后来,又被其他师兄弟借走,不知所踪,他也未曾在意。
时至今日,卫檀生终于明白,他一直以来究竟在害怕什么。
他害怕的从来便不是那马奴与那戏子。
他害怕的是他自己,那个将她的心意弃如敝履的自己。
而她会有旁人珍之,重之,爱之,护之。
他害怕的是被取而代之,害怕的是那没算清的一笔笔账,害怕的是因缘和合的果报。
如今,她是阿难。
他爱阿难眼。爱阿难鼻。爱阿难口。爱阿难耳。爱阿难声。爱阿难行步。
他长跪于佛前,求她,求他的佛怜悯。
哪怕只有简简单单一个&ldo;爱&rdo;字,都能使得他的惶惶和癫狂尽数消解。
第96章桂花糕
卫檀生将她抱得紧紧的,呼吸也好似在此刻缠绕成一团一团的线。
窗外的月升得更高了,那点黄澄澄的月色,含着些凄苦的冷白。
怀中的少女微有疑惑,却好像隐隐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牵着他衣摆与他紧紧相拥,滚烫的肌肤贴在一处,烫得他心尖儿好像都在发颤。
他抬眼才发现她单薄得惊人,搂在怀中时好像能摸得见皮肉下的骨骼,两侧的脸拢作一个尖,头发乌油油的,却愈发映衬的面色的苍白,那点唇只蒙了曾淡淡的粉,好像血液都流干了。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正眼凝视着她。
他此前从未正眼看过她一次。他能看得见吴怀翡的美,看得见她美得温婉如雨中怒放的白茶,他精心呵护着他的白茶,尽心护得她不受一点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