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书闻的五官浸在昏暗里,如同窗外的天那般阴沉,有一双手缠上他的手臂,是余愿将他当作取暖源抱住了。
他低眸看着酣睡的余愿,听着房外滋啦的炒菜声,阴暗的想法剥去,心中油然钦佩王如娟有与渣滓割舍的勇气,也欣慰王如娟能养出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余愿。
晚上将近十点章雄才回家。
他苦着脸,顾不着湿了的衣服,唉声叹气地坐了下来。
被撞的是个高中生,脑袋缝了五针,左手骨折,那家人要求赔偿五万块钱,不然就要打官司。
章雄愁眉苦脸,“小月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她手中的存款不多,大家亲戚一场,能帮一点是一点。”
王如娟拿干爽的衣服给章雄换上,叹道:“郑智也真是的,什么不学学人家飙车,他才十六岁吧,要再这么下去以后可怎么办?”
“是啊,我也总是跟小月说不能太惯着孩子,郑伟又是个靠不住的”
夫妻二人清点了下存款,要拿出近七成的存款才可以填补郑智闯出来的窟窿,这些钱一旦给出去了,其实跟投入大海是没有太大区别的。而家里的开支也不小,两个孩子在私立学校的学费就占了大头,等明年缴了费,相当于这两年白干一场。
王如娟将头发拨到耳后,“我去把饭菜热一热。”
章雄颓然地坐着。
室内一瞬间死寂了下来。
听完全程的章书闻将不锈钢门吱的打开,他沉着脸站在门口,视线直直冲向章雄。
卡在喉咙口的不满就要蹦出来。
为什么要替郑智收拾烂摊子?既然有本事飙车撞人也得有承担后果的准备,赔不起款与他们有什么关系?那家人想要起诉也好,打官司也好,都是郑家的事情,大不了就到所里关上几月半载,也好给郑智一个教训。
就算章小月是父亲的妹妹,郑智的事情也有郑伟去焦头烂额,这个烦恼怎么轮都轮不到章雄的头上?
更别说郑家父子是如何瞧不起他们。
更别说他们初到广城时郑伟的袖手旁观。
更别说母亲病重时郑伟所说的那番毫无人性的话。
再有两个月就是母亲的忌日,难道这些父亲都忘了吗,就非得去做这个好人?
“书闻,”王如娟柔声唤道,“冰箱里还有些鱿鱼,我热了给你当夜宵好吗?”
恍惚间,章书闻仿佛见到了母亲的身影。
他怔愣地和王如娟对视着,女人的神情似水般涌入他的眼底,将深藏其内的痛与恨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