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书闻垂眸自嘲一笑。
一加一即使无法打出加倍的功效,也绝不会小于二,但他如果坚持将余愿留在身边,他们的人生便如同这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出租屋。他大可以勤工俭学,至多也只能顾住自己,可余愿呢,一年近两万的学费和开销从哪里来?
章书闻不可否认,理智的背后有残酷的自利,他不想把余愿当成累赘,可赤条条的现实就如同一条条布满荆棘的鞭子,每一鞭打下来,连着血扯着肉,提醒他要过五关斩六将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厌恶做出这个决定的自己,厌恶与郑家父子成为一丘之貉,亦不想为自己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现阶段,唯妥协与忍耐二词驱使他前行。
夜深了,余愿却因为章书闻说明天要带他去动物园玩而兴奋得睡不着。
近半个月的阴霾散去些许,余愿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他的手按在章书闻唇角破了皮还未痊愈的口子上,问:“那我明天能见到狮子吗?”
“能。”
“大象呢?”
“能。”
“你想看什么动物,我们都去看。”
余愿眼瞳亮晶晶的。
“现在该睡觉了,好吗?”
“好——”余愿的手捂住章书闻的眼睛,“哥哥晚安。”
章书闻眼前一片黑暗,“晚安。”
翌日是个大晴天,地表温度直逼近四十度,着实不是户外出行的好时机,但章书闻还是带余愿去了动物园。
两人上了小火车的最佳观看视角。在人造大草原上近距离观赏甩着舌头的长颈鹿、躲在水池里歇凉的河马、悠哉游哉散步的象群路过狮王山时,余愿尤其激动,手攀在小火车的车门上,崇拜地看着闭目休憩的强壮白狮子。
小火车叮叮当当停下,章书闻和余愿冒着烈日步行游览。
余愿站在哈气的恐龙模型前,章书闻用手机拍下他捧着脸蛋蹲在模型前的模样。到了蛇园,余愿饱含兴趣地透过玻璃柜子观赏各式各样漂亮花纹的大蟒蛇,没有半点儿恐惧,甚至想亲手摸一摸它们微凉的鳞片。
长颈鹿广场有一根20块钱的树枝投喂,章书闻把买来的嫩枝递给余愿,看余愿踮着脚将枝叶送到吐着长舌头的长颈鹿嘴边。
“哥哥——”余愿回过头来,被晒得发红的脸上挂着比太阳还明媚的笑容。
章书闻呼吸灼热,还没来得及回应,长颈鹿流下的哈喇子溅到余愿的手上,余愿笑出声来,清脆的笑声回荡在章书闻的耳边,让他忘记自己想要说的话。
接近日落时,两人坐上观园缆车,在没有实感的高空中俯瞰大地。
玩了一天的余愿依旧兴致高涨,挨着章书闻一个个说出自己看到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