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有一股令人事业心的气味,那些落在他身上的黑水珠粘糊糊的,就像冻油一样。他头顶上那个近似高跷的怪物掉在了地上。
然后,周围的世界便迅速地消失了,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伊诺克站在椭圆形房间的微弱灯光下面。房间里有一股很浓的火药味。在他两只脚的周围尽是从枪里跳出的明亮的子弹壳,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打靶结束了,他返回了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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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诺克放下了枪,慢慢地作了一次深呼吸。他想,每次打靶结束,自己总要这样深深地吸口气,仿佛这对缓和他的紧张心情,从而使他从幻境中逐渐回到自己的世界里是必不可少的。
当他打开开关,使所有一切开始运动时,他知道那只是一个幻觉;当这一切停止的时候,他也知道这是一个幻想觉。然而,当所有这一切正在发生时,那就不是幻觉了,它是那样的逼真与实在,仿佛所有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记得当地球中继站刚建立的时候,有些外星人曾经问他是否有业余癖好,它们是否可以在站内为他建立某种娱乐设施。他说他想要一个靶场。他只想要一个靶场,场内有一排走动的鸭子,或一些在轮子上转动的陶制烟斗即可。当然,对于那些设计中继站的怪癖的建筑师和鲁莽的建站工人来说,这未免过于简单了。
起初,它们不明白他说的靶场是什么东西。他不得不就枪的性质及其使用方法和目的对它们作了一番解释。他告诉它们自己怎样在金秋的早晨追捕松鼠,在冬雪初降之际恐吓兔子(虽然人们并不是用步枪而是用猎枪打兔子的)。他还告诉它们自己怎样在秋天的夜晚追捕浣熊,又怎样在通向河边的小径上等候鹿的到来。可是他并不诚实,因为他没有告诉它们自己在四年中把枪用在了其他方面。
由于同它们交谈不必拘束,他还告诉它们自己年轻时曾梦想着有一天去非洲打猎,尽管当他告诉它们时连他自己都感到这是多反的不现实。不过打那天起,他的确追捕过各种野兽(同时也被它们追捕),它们要比非洲的任何野兽翰加怪诞。
如果这些怪兽不是那些为射击南面制作磁带的外星人凭其想象出来的话,那么就连伊诺克也不知道它们究竟是根据什么东西摹制的。他已对这个靶场使用了成千上万次,非但场景没有重复过,就连其中横冲直撞的野兽也未重复过。然而,他认为它们也许会在某个地方结束,然后整个过程便又周而复始。不过,这并不会有多大的区别,因为一旦磁带重新播放,他几乎没有机会能仔细回忆多年前他在靶场的冒险经历。
他对用于建造这种奇妙的靶场的技术和原理一窍不通。正如他对待其他许多东西王码电脑公司软件中心样。他无需理解就接受了它。不过,他认为,总有一天他会发现某种线索,将盲目的接受变志一种理解,不仅对靶场如此,而且对其他东西也是如此。
他经常在想,自己这样迷恋这处靶场,这样醉心于一种使人大开杀戒的原始冲动,尽管这种厮杀不是为了取乐而是为了防卫。他这般热衷于采用更强大更灵巧的力量去对付别的力量,用更狡猾的手段对付别的犷的手段。他不知道外星人对这些会有什么看法。他时刻带着枪,是否因此而引起了他的外星朋友对人类品质的关注?他对此感到疑惑。就外星人的理解力而论,他又怎么能把杀害其他动物与杀害自己的同胞区别开来呢?打猎与战争之间的差别真能经得起合乎逻辑的检验呢?对于一个外生人来说,要作出这种区别也许是很困难的,因为在很多情况下,一个被猎人追捕的动物,在体态与性格上要比许多外星人更接近猎人。
难道战争是符合人类本能的一种行为,从而每个变通人与那些政策制定者和所谓的政治家同样负有责任?这似乎是不可能的。然而,每个人都具有一种好战的本能,一种戟的欲望和一种奇怪的竞争意识,所有这些最终将导致各种形式的冲突。
他把枪夹在腑下,走到了控电板前。在控电板下面的狭缝中放着一盘磁带。
他取出了磁带,检查起上面的符号。磁带上的符号不能使人感到鼓舞,他的射击成绩不够理想。
他第一枪没有击中那只朝他冲来的面孔像老头而身体像狼的怪物。在幻想境中,那只怪物及其伙伴一起对着伊诺克那已被它们撕成碎片的一堆凌乱不堪的肉浆和骨头正在大声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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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靶场返回时经过了地下陈列室,只见那里堆放着大量的礼物,就像在普通家庭里它们被堆放在干燥的布满灰尘的顶楼上一样。
那盘微小的磁带正在唠叨唠叨地对他说,尽管其余的子弹都击中了目标,但他在小丘上射出的第一颗子弹却打偏了。打不中目标对他来讲并不是常有的事。他所训练的就是这种射击技术,在这突如其来的完全意想不到的射击场面中,不是他杀死对方,就是他被对方所杀。在靶场经过了成千上万次的训练之后,他已经掌握了这种射击技术。也许他最近没有认真地进行射击训练,他这样安慰自己。不过,其实他也没有必要非得认真训练不可,因为射击只是一种娱乐活动。他每天背着枪去散步也只是一种习惯而己,并没有其他任何原因。他背着那支枪就像别人拿着一根手杖或拐杖一样。当然,他最初背的枪与现在的不同,当时的情景与现在也截然不同。在当时,人们背着枪走路是十分平常的事情。但今天的情况却不同了,他不知道自己这种背枪的行为究竟在那些目击者中间引起了多少闲言碎语,想到这儿,他心里暗自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