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真怀念在剑桥一起喝啤酒的日子,这句话是你那个时候对我说的,我还记得。&rdo;老人说。
&ldo;彭,回到la,我们的理想很快就可以实现了。不要倒下!我们已经很接近凯旋门了!&rdo;
老人竟然笑了笑,&ldo;如果我成为高加索的皇帝,我将拥有很多东西,对么?可以随意使用的钱,听从我调遣的飞机,数以万计的私人军队,漂亮的女人们任意挑选,我可以把权力世袭给自己的后代。可是我是谁?我是什么?我是一个儿子,可是我的父亲死了;我是一个丈夫,可是我的妻子死了;我是一个父亲,可是我的儿子也死了。内森,你能够让我再成为一个儿子、一个父亲和一个丈夫么?&rdo;
&ldo;彭……&rdo;
&ldo;内森,这是我们的不同。我相信神,但我不是命运的囚徒。&rdo;老人微笑,&ldo;还有,你已经用尽了你的五分钟。&rdo;
耳机里很久没有传出声音。
&ldo;彭,真的要去死么?&rdo;博士最后说,他的声音平静而嘶哑。
&ldo;我已经决定!&rdo;将军关闭了耳机的电源。
他挺起了胸膛,这个老人已经重新变成高加索草原上的彭&iddot;鲍尔吉将军。
&ldo;父亲,一路上很多人已经离开了……你能够改变这个决定么?&rdo;林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做什么了。
&ldo;我不能,西奥,我的孩子。我也许有能力改变这个决定,但是我不能改变彭&iddot;鲍尔吉。&rdo;将军缓缓地扣上军帽。
东西伯利亚,内森&iddot;曼缓缓地走进会议室。
&ldo;我们已经获知沟通的结果。&rdo;13号位置上的数字闪烁。
&ldo;是的。&rdo;博士在椅子里坐下,低着头。
&ldo;曼,你看起来很疲惫。&rdo;13号说。
&ldo;我没事。&rdo;
&ldo;这是规则,la就是一个规则系统。我们已经给了鲍尔吉一个机会,接受la的规则,一切都会被改变,他不接受,我们也没有办法。曼,你不必自责或者遗憾,我们知道你已经尽了全力。&rdo;11号说。
会议室里沉默了一刻。
内森&iddot;曼忽然站了起来,像是那一瞬间有粒火种点燃了他,一个在他身体里沉睡了多年的影子重新苏醒,他的瞳孔不再平静如水,而是烈火般光芒熠熠,那个闪着光辉的影子就要从他身体里跳出去。
&ldo;没有任何违反规则的机会么?&rdo;他双手撑住会议桌,身体前倾,以一种颤抖的嘶哑的声音大声说:&ldo;我们是规则的制定者,我们也没有机会么?&rdo;
他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所有的数字都不再闪烁,只有博士,他瞪大了眼睛,像是一只要扑食的狮子。
&ldo;想改变历史进程么?内森&iddot;曼,你没有这个特权。&rdo;13号缓缓地说。
&ldo;我……明白了。&rdo;一股气泄了,博士靠在椅背上,一切的光都渐渐黯淡下去。
将军打开了门,面对着千万道阳光,他的身影在光线中变得朦胧。
他打开步话机,&ldo;格日勒,发动飞机。&rdo;
他回头看着林,指向远处,&ldo;看见了么,孩子?那架直升机,它在距离我150米的地方。彭&iddot;鲍尔吉的心并没有死去,如果西方联军不开枪打穿我的头颅,那么彭&iddot;鲍尔吉还会回到高加索。&rdo;
&ldo;他们会杀了你的……&rdo;
&ldo;那样就不能一起下棋了。&rdo;将军轻松地笑笑。
他上前弯下腰,把林和椅子一起拥抱,&ldo;抱歉只能这样拥抱你。&rdo;
&ldo;离开la,那里不是你的家园!离开!永远不要回去!我愿所有费尔南斯的孩子们,他们的灵魂宁可四散飞翔,也不要堕入地狱。&rdo;他贴着林的耳朵低声说,同时大力地拥抱着林,像是要压碎林的肋骨。
费尔南斯的孩子们……这个称呼让林战栗起来。
&ldo;父亲……&rdo;他的声音颤抖着。
&ldo;你的所为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心里的痛苦。我从不曾恨你,因为我给你们的痛苦远大于你们的反抗,我也不曾恨内森,因为他已经为他的罪支付了太高的代价。&rdo;将军低声说。
他闭上眼睛,把手按在林的头顶,&ldo;我岂没有吩咐你吗?你当刚强壮胆,不要惧怕,也不要惊惶;因为你无论往哪里去,耶和华‐‐你的神必与你同在。&rdo;
林感觉到千千万万的针在刺扎自己的全身,那些电闪雷鸣的雨夜回来了,此时这个老人不再是高加索共和国的军事领袖,他是很多年之前那个走到床前抚摩着林头顶的年轻人,他的声音低沉、掌心温暖,告诉林毋庸畏惧也毋庸惊惶,因为他和他所信仰的神守护着林和其他人。
可是已经犯下的罪终究还是犯下了,无法逆转,不能回头。
将军走出了别墅,远处直升机的巨大旋翼开始启动。
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就要消失在草原深处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干净的枪响。
林的目光里,将军的头盖骨高高地跳了起来,像是荷叶上一只青蛙被水声惊起,随之而起的还有红色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如同青蛙跃起时带着的水线。
年轻人通过瞄准镜圈住了制高点的高加索军狙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