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细烛急声:&ldo;皇上,奴才……我没偷东西啊!&rdo;
溥仪不再理会赵细烛,快步走出殿门。赵细烛急得快哭了:&ldo;皇上!奴才真的没偷宫里的东西啊!&rdo;
传旨太监洪公公喊:&ldo;皇上永福‐‐!&rdo;
众太监齐齐地趴下,伏喊:&ldo;皇上永福‐‐!&rdo;
赵细烛木木地站着,额上的汗珠滚滚。&ldo;跪下!&rdo;赵万鞋对着赵细烛狠声道。赵细烛如梦初醒,&ldo;咚&rdo;地一声重重地跪倒了。
&ldo;皇上永福‐‐!&rdo;殿里响起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长长的&ldo;十三排&rdo;平房间响着板子声。
&ldo;啪!&rdo;又一板子重重打在赵细烛淌血的手心上。赵细烛跪在地上,托着双手,掌上已是通红一片。操着板子打掌的是赵万鞋,喘着大气厉声问道:&ldo;说!你偷没偷宫里的珠宝?&rdo;赵细烛哭着道:&ldo;赵公公,在您老跟前,我可没说过半个字的假话呀!当年,是您看着我这个当侄儿的没了出路,就把我给荐进宫来做了乐手,给了我天一般大的福分!那年,您老听说宫里下了令,凡宫里的男人没阉割过的,一律要撵出宫去,您怕我再也端不长宫里的饭碗,就把我送到了西华门外的厂子屋,让刀子匠将我给阉了!后来,您又在皇上跟前跪了三天,才让皇上留住了我!公公,您老的大恩大德,侄儿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全啊!&rdo;
赵万鞋道:&ldo;这些陈年旧事,你甭提!我问的是,你到底有没有偷宫里的珠宝!&rdo;赵细烛拼命摇头:&ldo;没有!真的没有!&rdo;&ldo;啪!&rdo;赵万鞋又打出一板:&ldo;给我说实话!&rdo;赵细烛的声音发起颤来:&ldo;公公,我说的,句句是实话啊!细烛肚里,长着颗什么样的胆,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么?别说让我偷宫里的东西,就是让我拣宫里的东西,没有皇上发话,没有您发话,我也不敢哇!赵公公,您就是打死我,我还是这句话,什么也没偷!&rdo;
&ldo;咚&rdo;地一声,赵万鞋扔掉了手里的板子,俯下身,捧住了赵细烛的一双淋血的手,老泪纵横,哽声道:&ldo;细烛,不是公公不心疼你,实在是公公怕你真的做下了那种事,对不起皇上啊!……细烛,你莫要怨公公下手太狠……&rdo;
赵细烛脸上泪水滚滚,道:&ldo;公公,您要是真的信不过我,再打吧!我就是被打死了,也不怨您老人家!&rdo;赵万鞋颤着手,从袍内取出个小药瓶,拔了塞子,往赵细烛的血掌上倒起了黄色粉末,淌着老泪道:&ldo;咬紧牙关,别喊疼,公公替你上些止血的药面……&rdo;
赵细烛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赵万鞋,放声大哭起来。&ldo;公公!&rdo;他抬起脸,鼓起勇气道,&ldo;公公,侄儿有件事要告诉您。&rdo;
赵万鞋看着赵细烛,目光慌乱起来,显然,他知道赵细烛要对他说什么。
&ldo;公公,&rdo;赵细烛强咽了一口唾沫,道,&ldo;这件事,侄儿要是说了,您一定会打死我!可是……可是您就是打死我,我也得说!这么大一件事,侄儿已经瞒了您这么多年,不能再瞒了!我……我之所以不敢在旁人跟前……脱下裤子,是因为……因为……&rdo;
&ldo;别说了!&rdo;赵万鞋的脸色惨白起来,厉声道,&ldo;你的事,公公不想知道!你听着,在宫里,你就是太监!明白么,你就是太监!要不,你还能保住你的这颗脑袋?往后,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公公决不饶你!&rdo;说罢,他把手里的小药瓶重重摔在地上,药瓶摔得粉碎。
&ldo;租马局&rdo;门前一片马嘶骡叫。
曲宝蟠一手托着一只蒙着黑布的鸟笼子,一手牵着匹病马走进院来,在站桩上拴了,对着门外喊:&ldo;老豁牙!把你的病马也牵进来,别让它啃墙跟的硬土了!
一老汉答应着,把一匹病得不成模样的瘦马牵了进来。曲宝蟠将鸟笼子挂在树上,对老汉道:&ldo;昨晚煎的药,都在瓦锅里,你自己漓出一盆,喂给马喝了,保准今晚上就泻出一地肠虫子来!&rdo;老汉走到灶边,端起了药盆,正要漓药汤,突然叫了起来:&ldo;我说曲爷,您这盆里,怎么有钱哪?&rdo;
&ldo;钱?&rdo;曲宝蟠一笑,&ldo;这话对,我曲爷的药盆子盛着的,可都是钱。治一匹马,一个银元,你说,我发不发财?&rdo;老汉道:&ldo;那是您挂出的牌面上开的价,谁见您收过药钱了?可曲爷,您不收钱,却也不能送钱哪!&rdo;
曲宝蟠怔了怔,走到灶边,从老汉手里接过盆,垂脸一看,药盆里果然放着个银元。他再看那锅盖上的盆,每只盆里也都放着钱。
&ldo;是他?&rdo;曲宝蟠很快猜出了什么,脸上浮起冷笑,道,&ldo;索望驿!你这不是在替病马付药钱,你是想告诉我曲爷,为了马,你什么都舍得!&rdo;
像陶土拍成的扁平太阳悬挂在空无缕云的天上,阳光尖锐无比地照着这座偃伏在大漠深处的古老镇子‐‐马牙镇。
远远看去,马牙镇在灰蒙蒙的太阳下像是一大片日长天久的废墟,若不是有人和马在走动着,绝对不会让人想到,这儿就是自汉代以来就名扬天下的马牙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