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埃特译出了卢金斯上将的最后一封电报,她的小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终于痛哭起来,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
船已不堪操纵,我们将战至最后一颗炮弹。元首万岁。
所有的人都站起来,为卢金斯海军上将和两千名德军官兵的死难默哀。除赫伯特和女电报员外,所有的人都向空中鸣枪。赫伯特领着大家发了日耳曼人的重誓,要为&ot;俾斯麦&ot;号复仇。一刹那,人们仿佛忘了是在北极。
&ot;他今年51岁了,我见过他。卢金斯上将用教徒般的狂热献身于海军,他到死都没有结婚。&ot;赫伯特望着虚空对他外甥女说着,连头也没转。
玛丽埃特听懂了这句话,怀着一种青年的狂热说:&ot;我就要嫁给海军军官!&ot;
从这天起,德国气象台成了战争绞肉机上的一个小齿轮,成了希特勒称霸世界的战争机器中的一个小齿轮。它以德国人惯有的严格、准确、顽强和冷酷无情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从此,动乱的大西洋和北冰洋更加浊浪汹涌。
十&ot;北极一号&ot;
赫伯特决定考察一下威廉国王地,以便在合适的地方建立气象台。自从&ot;俾斯麦&ot;号沉没的那个早晨,他迫切感到&ot;北极一号&ot;得赶快工作。其余人都有这种心情,紧张也许会使大家忘了可怕的孤寂。
少校共有七个部下。他们是电报员玛丽埃特少尉、气象预报员凯特尔上士、机械师休曼中士、医生蒙特中尉、炊事兵伽拉德,加上两个富有战斗经验的老兵--卡林和盖温,他俩都参加过波兰和法国战役。
第一天,赫伯特只带了医生和卡林上士去考察,把其余的人留下来整理装备。橡皮艇很完好,一台奔驰厂出的汽油操舟机被装上小艇,卡林点火后,小舟飞快地划破克斯顿菲尔德海湾平静的水面。
北极学者一边行舟一边察看海湾里的山势地形。正西面的地形很不好,山势太陡,直到海边都像被马刀胡乱砍过一样,岩石的断层清晰可辨。花岗岩和锡石层互相交织,有些橄榄石的石尖插出来,在谷风中发出尖利的哨音。山坡被冰川切割得很厉害,枯黄的鹿苔在向阳的谷地中发抖。看来东海岸还相当冷,医生测了一下气温,只有零上2度,可以想象夜间又会是一地霜雪。
克斯顿菲尔德地和富兰之间有一条又宽又深的峡湾,橡皮艇在里面高速开行两小时还没看到尽头。崎岖的山岩旁有一些雷鸟,它们经过长途迁飞后准备在格陵兰度过自己的夏天。
一只海豹懒洋洋地蹲在沙滩上晒太阳。卡林用一只带蔡司瞄准镜的狙击枪瞄准了它。枪响之后,海豹翻了翻身,动也没有动,仿佛睡着了。卡林说:&ot;打中了。&ot;
赫伯特看了看:&ot;随它去吧,我们的肉还多着呢,现在没有时间。&ot;
第一天的考察结束了,西北方向显然不具备建站条件,几个人合计说:&ot;干脆就在这儿搞算了!&ot;赫伯特连理也没理。
6月的夜晚很短,太阳不情愿地沉入地平线又急急升起来。大家对高纬度生活还不适应,每个人都在调节着自己的生物钟。
少校换了一班人又登船出发。这次,他从昨天的峡湾开进去,足足深入了100公里,终于走完了峡湾。峡湾尽头是一条发育很好的现代冰川,阳光照在上面晶莹发亮。它的冰舌跌入海水里,变成大块的流冰。
焦躁的几天过去了,考察工作没有什么进展。少校准备改变一下方向。天刚亮,他就带着机械师休曼和盖温中士去大詹姆斯峡湾。
大詹姆斯峡湾比西北的那条峡湾窄多了。两岸山地犬牙交错,背阴的地方还结着冰,最窄处不到100米。橡皮艇开行一小时后,水面开阔了,由于走向偏向东南,冰也化得快。两岸的山趋于平缓,东岸还出现一片片金色的沙岸。
橡皮艇拐过一个山脚,面前升起一缕淡淡的水蒸气,还有咝咝的声音和噗噗的声音也随风飘来,真叫人有点吃惊。盖温中士抓起冲锋枪,装上压满子弹的弹夹。赫伯特笑了,他眼里放着光:&ot;要找的地方就在这里!&ot;水蒸气升起的地方是一汪温泉,它周围的地是干燥的,一点冰雪也没有。大片的海风铃草生长着,把土地染成蓝绿色。几株北极罂粟早早地就开了花,使草地镶上金色的花斑。两只雪兔从来没见过人,只顾啃着虎耳草,没有逃去。倒是有一只扫雪鼬箭一样从眼前蹿过,休曼仿佛看见它叼着一只旅鼠。一条很小的小溪从山丘边流过。这块温泉圣地在荒凉的北极简直比沙漠中的绿洲还宝贵。三个人都叫起来,气象站的地址当然就是这里了!
建站和搬家的过程拖得很长。除了人手不够,距离也嫌过远。赫伯特坚持每天观测和发报,只有几个士兵和医生可以干体力活,艰难地把几十吨物资往温泉搬运。温泉和旁边的小山已被命名为牛奶温泉和考尔德威山。考尔德威是1877年德国探险队的领导人。他的探险队首次在格陵兰东海岸越冬,并搜集了完整的冰、雪、植物、地质和气象资料,其中不少成了赫伯特气象台生活和工作的依据。
20多天过去了,大部分物资和装备都搬完了,新气象台也有了模样。赫伯特下达命令:把剩余物资妥善堆积起来,放到一个背阴面冻土层的深坑中,盖上帆布和碎土,做了记号。所有的人都到考尔德威山集中。林科角的残余东西都丢到海里,地面经过平整,估计一场风雪后,什么痕迹也留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