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以大象来隐喻异族统治,尽管可怕,但终究将被砸碎;而金头则代表巴比伦王国;银的胸膛及臂膀代表玛代王国,铜的肚腹及腰代表波斯王国;铁的腿代表马其顿王国;最后,半铁半泥的脚代表着在此时统治着犹太人的叙利亚塞琉西王国。在这里,释梦者一方面以异族王国在四百余年中的更替来说明历史在不断地变动,犹太人应该有信心起来推进历史的演变;一方面又以金银铜铁泥这一品质的每况愈下来说明异族王国的日趋衰弱,犹太人能够有力量来推翻异族的奴役,从而复兴自己的国家。
具体地说,犹太人就像那块自然形成的石头一样,团结起来,便能打碎异族奴役的一切枷锁并重建美好家园,使之成为坚如大山的民族国家:
那列王在位的时候,天上的神必另立一国,永不败坏,也不归别国的人,却要打碎灭绝那一切国,这国必存到永远。你既看见非人手凿成的石头,从山而出,打碎金、银、铜、铁、泥,那就是至大的神把后来必有的事给王指明,这梦准是这样,这讲解也是确实的。当时尼布甲尼撒王俯卧在地,向但以理下拜,并且吩咐人给他奉上供物和香品。王对但以理说:&ot;你们的神,诚然是万神之神,万王之王!&ot;赏赐给他许多上等礼物,派他管理巴比伦。
显然,对于这一巴比伦王之梦的解析所直接产生的动人情景,实际上加入了以民族之神来征服异教徒之王的宗教幻想,具有极大的讽刺意味,甚至是滑稽的成分。同时,这一有着强烈宗教色彩的预言,将所有的一切都述说成是神显示奇迹的后果,甚至连异族统治者也要对犹太人的神进行顶礼膜拜,这种夸大宗教影响的想象性征服,虽然能够激发起犹太人的民族感情,但是,依然没有消除以耶和华的选民自居的优越感,因而也就有可能在建立起犹太民族的国家之后,向着神权国家复旧,难以适应历史发展的趋势,最终导致再次出现国家解体,直至飘流四方,难圆故乡梦。
事实上,在《圣经&iddot;旧约》里面预言异族统治、特别是巴比伦人的奴役即将结束,已经成为犹太人成为巴比伦囚以来,先知们进行预言的一个主要内容,并且都或多或少地采用了进入历史空间这样的以历史来比附现实的述说方式,如在《以赛亚书》之中,以耶和华默示的形式所提出的宗教命题:
耶和华的日子临到,必有残忍、忿恨、烈怒,使这地荒凉,从其中除灭罪人。天上的众星群宿都不发光,日头一出,就变黑暗,月亮也不放光,&ot;我必因邪恶,刑罚世界,因罪孽,刑罚恶人,使骄傲人的狂妄止息,制服狂暴人的狂傲;我必使人比精金还少,人必像被追赶的鹿,像无人收聚的羊,各归回本族,各逃到本土。&ot;
在这里,除了民族宗教的唯一神把自己的选民当做精金来看待之外,对于其他异族人的惩罚可以说是带有极其狭隘的种族色彩的,不过,更为重要的是,提出了&ot;刑罚&ot;世界与罪人的宗教构想,从而为《圣经&iddot;新约》关于最后审判的宗教思考提供了必要的思想资源。同时,在现实与想象的混溶之中,已经出现了对于暗无天日的地狱的初步描述。当然,耶和华的地狱是实有所指的:&ot;巴比伦素来为列国的荣耀,必像神所倾覆的所多玛、蛾摩拉一样,其内必永无人烟,世世代代无人居住。我必激动玛代人来攻击他们,他们的婴孩,必在他们眼前摔碎,他们的房屋,必被抢夺,他们的妻子,必被玷污。&ot;如果必须以一个民族的毁灭来换取另一个民族的生存,那么,这无疑是人类的地狱与人性的地狱。在这里,民族宗教的偏颇呈现出某种趋于极端的倾向。
同样,在《耶米利书》里面亦曾经预言犹太人成为巴比伦囚的时期将达70年,并且在这一时期结束的时候,巴比伦王国将覆灭。巴比伦王国覆灭之日,就是犹太人重返故乡之时。这是依据从公元前597年巴比伦人攻陷耶路撒冷,到公元前539年犹太人开始重返耶路撒冷的历史史实,由先知耶米利对于先知以赛亚的预言的进一步改写,以增加这一预言的影响力,促进犹太人不断地觉醒。与此同时,更加强调了宗教信仰对于犹太人团结起来的重要作用,因为民族宗教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之中,有着激发民族意志的巨大功能。
这样,在《以西结书》之中,以西结又继续对犹太人的复国兴教预言进行宗教的扩展:&ot;主耶和华如此说:&39;我要使他们在那地,在以色列山上,成为一国,有一王作他们众民的王,他们不再为二国,决不再分为二国,也不因偶像,和可憎的物,并一切的罪过,玷污自己;我却要救他们出离一切的住所,就是他们犯罪的地方,我要洁净他们,如此,他们要作我的子民,我要作他们的神。&39;&ot;这就以再次约法的形式,来坚定犹太人复国兴教的信念。只不过,兴教是复国的前提,必须拥有宗教信仰,信奉唯一神耶和华,才能得到神的拯救,最后实现神的允诺,拥有一个统一的民族国家。
从以赛亚、耶米利、以西结到但以理,这四大先知对犹太人复国兴教的预言,历经从巴比伦囚时期以来的数度改写与扩展,最后集大成式地出现在《但以理书》之中,包容进了更多的历史内涵与现实需求,体现出了更鲜明的神谕色彩与教义扩张,因而有人指出:《但以理书》是《圣经&iddot;旧约》与《圣经&iddot;新约》之间出现的一个具有标志性的宗教经典文本,是&ot;旧约的结束,新约的起始&ot;。这一看法是否合乎《但以理书》的文本构成呢?这就需要我们继续进行文本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