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没任何表示,但眼泪掉了下来。
&ldo;城里早封得水泄不进了,他们怎么进来的?&rdo;欧阳自言自语,&ldo;他们走多久了?&rdo;
小乞丐摇头,这是他根本无法解答的问题。欧阳伸手去探那火炭的温度,他愣住了:&ldo;今天晚上,刚走。&rdo;载连家独浪新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城外,白炽的闪电频频照亮了近处的阵地和远处的地平线。阵地上的士兵开始有了骚动,龙文章骑着马在阵地上奔蹿:&ldo;不许擅动!可以打个盹,打盹的时候不要放下手上的武器!&rdo;
蒋武堂冲着龙文章喊:&ldo;龙副官,回去弄点雨具过来。这雨不是一会儿的事!&rdo;
龙文章勒转了马头照沽宁奔去。阵阵雷声汹涌而来。
蒋武堂拿着望远镜朝着远处望去,远处山头的火光忽快忽慢地晃动:&ldo;前边有情况,有几百人……自己人?&rdo;
鲍廷野在一旁答道:&ldo;六十七团会发射三颗信号弹,两绿一黄。&rdo;他话音刚落,两绿一黄的三发信号弹在地平线上升起。
&ldo;你们的洋玩意不少,老子这还在筑烽火台。&rdo;
鲍廷野笑笑:&ldo;六十七有的就是司令有的。&rdo;他掏出一支信号枪,装弹击发。
雨点终于撒豆般地落了下来。
雨滴透过屋顶上的大洞砸在欧阳脸上。欧阳抬头,从那个洞里看去,红绿黄三颗信号弹正依次升起,落入雨夜之中。
龙文章策马通过空落的街道,街上只有一个人,那是四道风。四道风根本不打算让开这匹奔马,大摇大摆走了过来,龙文章在将撞上四道风时才勒开了马头,从四道风身侧驶过:&ldo;好好条汉子这么游手好闲,真是白活一世。&rdo;
四道风也不饶人:&ldo;这么匹好马驮了个混账丘八,真是白瞎了一头好畜生。&rdo;
龙文章气不打一处来,可他还是个知道轻重缓急的人,狠瞪了一眼驰开。
四道风瞪着龙文章的背影远去。他看看晦暗下来的天色,终于决定回去,先前的几个守备军和他错肩而过:&ldo;四哥回去了?&rdo;
&ldo;嗯,逛够了,回去挺尸。&rdo;
&ldo;四哥好福气,我们可还得挨浇。&rdo;
&ldo;你们这些年又干啥了?&rdo;他悻悻地又看了眼深邃的巷子,&ldo;好极了,逮不着你也浇死了你。&rdo;
&ldo;四哥说啥?&rdo;
&ldo;没什么。桥头不用去了,今晚我兄弟在桥头走黑货,大家撞着了不好看。&rdo;
&ldo;行,四哥说不去就不去。&rdo;
&ldo;这么懂世故的话,散了岗就记得去趟车行,我那儿有点钱给大家花花。&rdo;
&ldo;哎哟,四哥最仗义了。&rdo;
四道风心事重重地点点头,看着那几个兵走开。雷声隆隆地轰响过来,四道风一直看着那几个守备军转往桥头相反的方向才放心走开。那阵雷声似乎一下把他打醒了,他敲了一下自己的脑瓜:&ldo;嘿,我干吗不去桥头?&rdo;
空中忽然亮起三发信号弹,四道风抬头看了看,继续往河边走去。
龙文章勒住马,看着三发信号弹没入黑暗中,他感到一种不祥的气息。
和四道风臭贫过的那几个守备军也在屋檐下呆呆地看着那三发信号弹,有人忽然叹了口气:&ldo;怪好看的,像我老家过年。&rdo;
另一个附和道:&ldo;快打完仗就回家吧,沽宁这地方年过得太冷清。&rdo;
他忽然看着刚说话的那位同伴怔住,同伴眼睛如死鱼一样地突出,喉咙里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声,接着一截刀尖从他自己的胸口冒了出来。
几个破衣烂衫的人从他们身后的巷子里冒出,把这几具软倒的躯体拖走。他们簇拥在守备军身边剥下他们的衣服。一张脏污的脸淋过雨水后显得油亮,那是曾在城外与欧阳对峙的中队长三木,三木看着那几发信号弹下落,目光呆滞而狂热:&ldo;他们来了。我们进攻。(日语)&rdo;
巷子里幢幢的人影在集结,被雨水浇湿的衣服上反射着些微的光芒,那是几天来窝在各个藏身之处的日军,他们轻声用日语报着口令:&ldo;源平合战。&rdo;(注:古日本前战国时期的一次知名战役)
欧阳在巷口露头,看了看又缩回去,他拼命向身后挥手,那名小乞丐还在跟着他。日本人集结完毕,潜藏在墙下的阴影里,一起向一个统一的方向匿行。欧阳又向小乞丐挥了挥手,咬牙跟了上去。
这行人穿过一条巷子,又拐向另一条巷子,看起来对自己的路线很熟悉,转弯的时候都没有犹豫。
欧阳在他们下一次拐弯的时候撵了上去,落尾的日军回身看他一眼,昏暗的光线下欧阳只是一个被雨淋湿的人影,那名日军将手摁上了腰间,欧阳赶紧说出刚才听到的口令:&ldo;源平合战。(日语)&rdo;
压在腰上的手放开了:&ldo;你迟到了。&rdo;
欧阳抱怨着:&ldo;中国人的城市太没有规则,我迷路了。&rdo;
那名日军大有同感:&ldo;除了猿太郎谁又认识这种路呢?可我认为他是个路盲。&rdo;
欧阳看看走在队首的那个瘦小的人影:&ldo;凭什么让猿太郎带路?要找中国人的什么地方,我认为用猴子领路不如带条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