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别瞎猜了,长公主深明大义,绝非那种斤斤计较的人。”秋慧摇头,浑身绷得有些紧,借着给殿中盆栽浇花的动作转移注意力。
凌玥见她有意躲避,便不再为难,静坐在那里,不消一会儿又燃起八卦之魂,问道:“一直没人能入姑母的眼,这两年呢?她有没有遇上心上人?”
秋慧刚放下花浇的手又迅速伸过去,重新拿起,背对凌玥轻笑道:“这个奴婢怎么会知道,陛下不如直接去问长公主来得方便。”
凌玥又没能聊下去,站在窗边的一簇插花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作为时刻关注小主子身心健康的忠诚下属,秋慧警觉起来,试探着问:“陛下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凌玥盯着花瓶里的花,表情沉重地开口:“秋慧,我昨晚睡觉之前,又偷偷帮这花瓶里添了点水,这花好像被浇蔫儿了?”
秋慧还以为她刚才回避问题惹得凌玥不开心,听到这个原因,顿时有点想笑,“那是因为今早宫外运送鲜花的花圃出了事,今日长明殿和其他几处宫室的花瓶里快要枯萎的花卉不能及时更换。陛下不是刚从那出事的花圃回来么?”
凌玥“啊”了一声。
“对了,奴婢听说,那花圃其实背后的主人就是太傅,太傅今日还因为它被牵扯进左相府小公子失踪一案。”秋慧说道。
凌玥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心说可不就是太傅的地盘。
现在她再去看长明殿里一簇簇错落有致的花束,越发疑神疑鬼,总觉得那是得了太傅的指令、进长明殿来监督她言行举止的小花妖。
凌玥联想到精怪之说上面去,源自太傅很多年前告诉凌玥的一个恐怖传说。
这一传说在未央国由来已久,修成人身的芙蓉花妖隐藏身份来到人间,却与一名同为女子之身的官家千金相爱。千金迫于世俗,不得已与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成亲。芙蓉花妖欲带深爱的女子私奔,为躲避追兵,只得当着女子面前暴露妖物身份。
不料千金知晓真相后大惊失色,背叛了花妖,里应外合伙同一群修道之人抓获花妖,想尽办法治花妖于死地。花妖饱受折磨,侥幸脱身,一夕之间坠入魔道。此后总化形为美丽女子迷惑人间男女,等对方动情之际,坦白妖物的身份,再将其杀死,又或者坦白身份后,故意将其放走,一旦对方准备求助旁人,花妖便毫不犹豫地动手将其灭口。
那日小皇女和太傅在宫中初见。
十岁的小皇女像往常一样,差使宫人跪伏在地上给自己当马,宫人不慎将其摔下,小皇女骄纵暴躁,正要降怒,就见一迤逦明艳的年轻女子朝自己走来。
那女子便是当日受召入宫的刚上任的大理寺少卿,言婍。
和现在这个凌玥一样,年岁尚幼的小皇女同样喜爱鲜艳美丽的东西,言婍的出现使她暂时忘却发怒,高昂着下巴命令:“以后你去我宫里伺候。”
彼时的言婍二十来岁,意气风发,还未完全学会收敛锋芒,面对小皇女的颐指气使,一脸神秘地讲了芙蓉花妖的故事,最后笑得高深莫测,道:“殿下,知道怎么辨认芙蓉花妖的真身么?”
小皇女故事听入了迷,眨巴着一双充满渴望的眼睛,仰着脸追问:“怎么辨认?”
言婍俯身,将脸偏过去,轻轻扳过耳廓,露出藏在耳后一点胭脂痣。
待对方看清了,她便站回去,似笑非笑,眼神透出一点邪气,问:“殿下现在知道了么?”
小皇女一看,眼前女子眼尾上扬,妖艳媚惑,芙蓉花一般的明艳动人,可不就是个妖精!霎时吓得连连后退,怂成一团。
可想到面前这芙蓉花妖会杀了准备告密的人,便只能守口如瓶,小心警惕。
现在想想,这些自然都是太傅故意编造出来唬弄人的。
凌玥如今不担心太傅会幻化成妖物将她灭口,而是比较担心先帝赐给太傅的那把“镇山河”。
上斩昏君,下斩奸臣。凌玥很有自知之明,她如今便是在成为昏君的边缘试探,随时可能把自己搭进太傅手里。
大概是被太傅送进宫的花激励,凌玥这两日勤勉的很。
太傅抽不出时间入宫讲课,她便请了澄泓书院的夫子过来——澄泓书院由皇家出资建造,是皇亲贵胄家的子孙首选的学习之所,先时皇子皇女不止一位,未立储位之时,也是一同在澄泓书院学习的,当今幼帝饱受溺爱,顽劣不堪,这才没进过书院和其他王孙公子、公主千金同学。
学习的事其实也不值得夸耀,她原本就因为几次失忆,知识忘了一回又一回,落后很多,太傅与其他几位夫子教得再尽心尽责,也抵不上一次病症发作。
凌玥前世在病房里困得太久了,所以哪怕下了决心要勤勉,还是耐不住想要出去撒欢的心。
比起待在暖香阁念书,她更关注阎蔚然失踪一案的调查进度。事关太傅,就是事关凌玥自己。
第15章结果
城南的集市上,不少商贩证实当日下午确实看到左相曾孙阎蔚然的出现。
这些证词彻底洗干净凌玥身上的嫌疑,之后,失踪一事便不再和凌玥有所关联。
太傅还在忙着带领大理寺众下属查案,小皇帝还是那个手无实权的小皇帝,终日幽居深宫,最顽劣不过早起时缠着秋慧耍一耍无赖,多赖一会儿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