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之所以自责,皆因吴狄失忆蜗居白府之时,白雪时常与他争论时政,并且半勾半引。总是出言套取吴狄的胸中所长,虽然今日吴狄之论也是新颖,但其中论据论点却之前便被白雪知晓。而今日。吴狄在天下人面前显露了才学,固然是可以名震天下,但与此同时也是把自己给陷了进去。
以白雪之见,便可以料定齐国必然不会让吴狄顺利归国,行变法之事。
因此白雪这才懊恼,为何当日自己要多此一举,将吴狄虏回并且造成他失忆。
梅姑听了却是辩道:&ldo;白姐姐,齐国重士,以公子狄如此大才之人。又是秦国特使,怕齐王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杀贤害使之事罢?&rdo;
&ldo;齐王不敢。别人未必不敢!&rdo;白雪面上寒霜隐现,厉声道:&ldo;下逆袭。至今查无凭据,安邑消息,庞涓断无行事可能。天下人只知庞涓不义构陷孙。何尝知道孙也并非泛泛之辈。&rdo;
&ldo;白姐姐是说。下袭击。果真是那狗贼孙做的?&rdo;梅姑一脸惊异,却是问道:&ldo;那时公子狄才来临。杀他有何好处。&rdo;
白雪缓缓坐下,却是取出一副魏齐地图解释道:&ldo;秦魏交战,魏国大军囤峙少梁,此时秦使在齐国被戮,若能嫁祸魏国,则齐国便可名正言顺地起兵讨魏,乘着魏国内地空虚一举突入,或攻城掠地,以连秦灭魏。&rdo;
梅姑听了,这才恍然大悟道:&ldo;啊吔!果真好毒计!&rdo;
便也在这时,有下人来报,道邹携邹忌求见。
父子两人才将进门,那邹忌便开口急道:&ldo;公子,大事不好!慎到献策齐王,欲嫁王女联姻公子狄,要将其滞留在齐,不得归国!&rdo;
是夜,临,墨家秘院。
一豆之下,禽滑厘、苦获二人对坐而视,皆沉默不语。
而两人面前长案之上,却是摆放着一方绢书,正是神农大山之中墨家总院发来的急件,信中要求禽滑厘与苦获务必于公子狄离齐之前再刺一次,定要坐实齐国欲谋公子狄性命之罪名,务必破坏秦齐联盟。
看着这份与更三杀为七杀相隔不过一天的新令,二人面上不忧不喜,心中却是如怒海翻腾。
今日吴狄一番夸耀,将墨家墨者比喻为乱世之中匡扶正义地国之政侠,更有&ldo;政侠墨者,除暴安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rdo;的赞誉传世而出,对两人心中信念的震动是何其地巨大。
而现在,老墨子不问是非,不论黑白,却是无因施戮,不罪而杀,要将吴狄如此大贤之人杀掉,这可是在真真触及到了二人地道德底线。
因此,面对老墨子再次发出地&ldo;乱命&rdo;,两人都沉默了。
良久,油灯之上的灯芯将要燃尽,一朵灯花突然嘣出,恰好落到了绢书之上。禽滑厘虽然年老,身手敏捷非常,只见他大袖轻挥而过,却是收起了长案上地绢书,轻声道:&ldo;邓陵子不日赴齐,等他来了,在做商议!&rdo;言毕起身欲走,苦获却是突然出言道:&ldo;大师兄,若是公子狄能为国君,天下或可安?万民疾苦或可解?&rdo;
&ldo;未必!&rdo;禽滑厘先是摇头断言,接着默默思索了一番,却是道:&ldo;可试行之!&rdo;
苦获又问:&ldo;齐王会否使其归秦?&rdo;
&ldo;亦是未必身!&rdo;
见苦获面上神色,禽滑厘知道他定然也是被绕进去钻了牛角尖,当下坐回位中,开释道:&ldo;昔日,此人安邑化身薛国黑木,曾有大论,言士人当行大利、大义、大德、大道。结合今日民贵君轻、人性本善之说,便可知其志向、抱负。然大争之世,各国变法,图强之谋,是为强己,亦为凌弱。此人公然号召天下士子赴秦变法,图谋之事,不外称霸、谋国。秦自献公以来,年年征战,民不聊生,虽是被迫而战,罹难受苦者却多是庶民百姓,而今秦国欲变法而强,国强之后必睚眦而报,战端再起,又将有多少生灵涂炭?此人、此事,现下已然非你我可决断之,还是待你邓陵子师兄赴齐之后,再做商议罢了!&rdo;
苦获听来,也觉禽滑厘所言有理,这便点头应是。
是夜。初更时分,临城外。
通衢大道之上,正有双人双马连夜赶路。
行至一处通明地临道食肆。两人栓马入内,便向店家喝道上饭食肉茶,寻席坐下之后,却见这其中一人正是百里遥,而另一人则是已经女扮男装地孙女玄奇。
百里老人面色精擞,神采奕奕,不时笑容浮面而出。
玄奇不禁笑问道:&ldo;大父,可是就这样一路笑着回去么?&rdo;
百里老人闻言一怔,接着哈哈大笑:&ldo;哈哈!大父心中欢喜。可是扰着孙儿了?亏得大父一力多留几日,这才没有错过今日之千古盛会!&rdo;
百里老人此言立时引来了食肆之内其他人地瞩目,一名黑衣士子起身来到两人案前长身一拜道:&ldo;在下魏国魏策。近日赴齐,途中听闻今日稷下学宫有争鸣论战盛会。未闻其详。还望老前辈不吝告知一二,已开茅塞。&rdo;
这黑衣士子话语才落,便见这小小食肆之内竟然又走出一道而来的五名魏国士子。都是齐齐拱手为礼。百里老人愕然之下道:&ldo;老夫今日恰逢其会。可以转述一二。不知各位魏国士子,何以其赴齐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