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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第1页）

&ot;不简单!不简单!&ot;郭祥又是赞赏又是鼓励地说

一个伤员指指她腿上的提琴，插嘴问道:

&ot;这就是你带出来的那把提琴吗?&ot;

&ot;是呀!&ot;她用手抚摸了一下已经破旧了的黑皮琴套，又接着说，&ot;要说决心哪，不能说没有;要说锻炼哪，可就差得太远太远了简直等于零这次抗美援朝，我的情绪真是高极了我坐在鸭绿江边，望着滚滚江水，我想呵，想呵，在那过去的年代，中国的革命英雄们，中国的劳苦大众，创造了多少震天动地的革命业绩!只要一想起这些，我的心就像我的琴弦一样颤动不停我想，我为什么出生得那么迟呢?为什么我不早几年赶上那轰轰烈烈的战斗呢?我究竟是块钢铁还是一块废渣昵?现在好了，伟大的战斗到来了，一个最好的锻炼考验的机会到来了我一定要锻炼，要考验，要同英雄们一道前进我一定要把自己锻炼成为一块钢铁，哪怕不是第一等的优质钢也好，但是绝对不能成为一块废渣我坐在鸭绿江边，听着对岸的炸弹声，看着对岸的火光，我甚至想到我和我的小提琴一起倒在血泊里，可是小徐芳不是在血泊中悲伤而是在血泊中微笑唉，唉，你简直不能想像我激动到什么程度!就在这种心情下，我给母亲写了一封信，还附了一首小诗……&ot;

&ot;什么诗呀?&ot;郭祥有兴致地问

&ot;算啦，算啦，说这干什么!&ot;徐芳低下头吃吃一笑，有点害臊的样子

&ot;说一说嘛!&ot;伤员们催问

&ot;你们可不要笑!要笑我就不说了&ot;

&ot;念一念看!&ot;

&ot;一共也就是那么四句儿&ot;

徐芳非常不好意思地慢腾腾地念道:身为中华女儿，来到朝鲜战场，一旦壮烈牺牲且莫哀怨悲伤徐芳念过，把头一低，笑着说:&ot;看你们这些人，多臊人哪!&ot;&ot;诗写得不错嘛!&ot;大家笑着说

&ot;什么不错呀，&ot;徐芳说，&ot;倒闯出祸来了我妈接到信，就哭起来她老人家不看这个&39;一旦&39;，只看这个&39;牺牲&39;，还跑到天桥找到张铁嘴去算了卦你看，这完全是没有意料到的&ot;

&ot;你当时不提什么牺牲不牺牲的，可能好点儿&ot;郭祥抑制着笑说

&ot;对呀!对呀!可是当时太激动了呀!&ot;徐芳说，&ot;现在看，首先想到牺牲不首先想到胜利，这种情感本身就有点儿不太健康不不，很不健康!你说对吧?&ot;

郭祥笑了一笑

&ot;你，你这个嘎连长怎么不说话呀?&ot;徐芳说，&ot;你在战斗里是怎么想的?&ot;

&ot;我啊&ot;郭祥笑了一笑，&ot;我只有一个字儿:狠!我捉摸的是，怎么能多敲掉它几个!&ot;

&ot;生死问题，你一点儿都不考虑?&ot;徐芳乌亮的眼珠闪也不闪地望着郭祥

&ot;生死?&ot;郭样一笑，&ot;我这一百多斤，撂哪儿算哪儿，反正跑不到地球外面去只要对人民有利，我就干革命少我一个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ot;

徐芳把乌亮的眼睛睁得大大地，望着郭样，深思着，显出无限景慕的样子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皮小本子，把郭祥的话抄在扉页上

郭祥怪不好意思，把头一偏:

&ot;咳你抄这个干吗?这些平常话!&ot;

&ot;不不&ot;徐芳咬着下嘴唇儿抄自己的，抄完了才说，&ot;这可不是平常话很可能，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一个人要是把自己看得太重，是不会有牺牲精神的你的话是不是这个意思?&ot;

&ot;对，是这个意思&ot;郭祥兴致勃勃地说，&ot;干革命，豁不出一百多斤儿不行!集体利益，个人利益，哪头轻哪头重，绝不能含糊人民大众本来是&39;一万&39;，你看成个&39;一&39;，自己本来是个&39;一&39;，你看成&39;一万&39;，这就非出毛病不可!一个人如果老想着我多么了不起，我一死地球就不转了，他怎么肯为大众击牺牲呢?好战士死了千千万，从个人说生命是停止了，可是斗争胜利了，历史前进了，人民大众生活得更好了，革命向前发展了这就是他们用生命换来的代价……&ot;

&ot;毛主席说:&39;人应该毫无自私自利之心&39;&ot;

&ot;对，对!就要这样&ot;

&ot;咳，&ot;徐芳叹了口气，&ot;比起你们，真叫人惭愧死啦我这人一会儿骄傲得不行，一会儿又泄气得不行这次文工团分做两半儿，一半儿到前方，一半儿到后方没想到把我分到后方，我就怄气，觉得上级瞧不起我谁知道来这儿一考验哪，我觉得处处不如人家特别是小杨，人家真是一枝开放在炮火硝烟里的红花，而我不过是一棵可怜的小草儿人家不管作什么事儿，都毫不犹豫，真是英勇果敢，快马利索你就说洗血衣吧，人家砸开冰窟窿，一洗就是几十件，把手冻得像小红萝卜似的，叫冰渣儿划成小血口子，也不喊一声疼，叫一声冷，还哼歌呢，可我呢，一看那么多的血，就不敢正眼去看，就捧着血衣哭啦小杨说:&39;小徐，你是不是嫌脏呀?&39;我说:&39;我怎么会嫌脏呢?这是革命战士的血，这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可是他们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呀?&39;小杨说:&39;傻妹子，革命是要代价的呀，没有这么多人流血，革命怎么能胜利呢!&39;我就把我的眼泪和战士们的鲜血一起冲洗在冰水里……你看，这也是一个感情问题平常我以为自己很聪明，在实际工作里，却不如他们有办法伤员们乍来，没有大小便器，这可怎么办哪，急得我直想哭可是人家小扬，仰着下巴颏儿，眼皮翻了两翻，就说:&39;别犯愁，你跟我到山上去&39;我想，山上有大小便器呀?就跟着她去了我们爬山越岭，到了战斗过的地方，小杨从雪地里扒拉出许多美国兵扔掉的罐头盒子，还有好多死美国兵的钢盔小杨笑着说:&39;你看，这不是大小便器!&39;把我也逗笑了，我说:&39;小杨姐，你可真有办法不过当初那些造钢盔的人，可是没想到它还有这样的用处!&39;我俩咕咕嘎嘎地在山头上笑了好半天你们现在用的不就是这些东西吗?恐怕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个医院用美国兵的钢盔来做大小便器吧!……&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