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力被士兵们搀扶着,慢慢走向二零零师师部,迎面遇到了二零零师师长戴安澜。戴安澜头上没有戴军帽,露出剃得光秃秃的青亮的脑袋,上身穿着草黄色的衬衣,外面套了件灰色毛线背心,衬衣解着衣扣,裸露着健壮的胸膛,穿着短裤,腰间的皮带上斜插着白朗宁手枪,手里拎着一支冲锋枪。
戴安澜关切地问:&ldo;刘团长,怎么样,你负伤了?&rdo;刘大力点了一下头,有些内疚地说:&ldo;师座,我们来晚了,让你担心了。&rdo;戴安澜说:&ldo;他妈的,小鬼子想要我戴安澜的性命,那就能轻易得手了?我还要杀他百八十个鬼子呢。&rdo;戴安澜转过头,对身旁拎着冲锋枪的副官说:&ldo;快把医务兵找来,为刘团长检查伤势。&rdo;副官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戴安澜俯身察看着刘大力的伤口,故作轻松地笑着说:&ldo;伤口离心脏很远呢,没什么事。你小子是咱二百师的虎将,给我精神起来,别让小鬼子的两块弹片就打倒了。&rdo;刘大力强撑着说:&ldo;师座,你放心,我还要跟着你打鬼子呢。&rdo;戴安澜爽朗地大笑着,被硝烟熏得黑黢黢的脸上露出洁白的牙齿,大声说:&ldo;好样的,这才是咱二百师的爷们!&rdo;
第六节
更新时间2006-11-1722:59:32字数4381
在医护人员为刘大力拔出嵌在两根肋骨间的弹片时,刘大力痛得浑身痉挛成了一团,咬着牙,强忍着没有呻吟呼痛,可是冷汗却顺着鬓角止不住地流下来。卫生兵手忙脚乱地为刘大力包扎伤口,血却涌流不止,将层层白色的纱布染成了红色。
刘大力因为失血过多,迷迷糊糊的似睡似醒之际,忽然伤口被震得钻心地痛,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睁开眼睛,眼前黑呼呼的似乎大地在抖动。
刘大力努力地扭过头,背后的伤口钻心地痛。刘大力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满天的繁星在微微晃动,如钩的残月也在微微晃动,清亮的夜风让刘大力感觉到脑袋里稍稍清醒些。
刘大力咬着牙,紧皱眉头,微微抬起身,就看见脚后有个黑影在移动,急忙问:&ldo;谁?我在哪里?&rdo;脚后的黑影说:&ldo;刘团长,我们撤退了。&rdo;刘大力心里一急,腰背用力,双手撑持着想挣扎着想要爬起,身上的伤口却难以忍受地疼痛,&ldo;哎哟&rdo;了一声,又趴了下去。
头上有人说:&ldo;刘团长,师座下了命令,咱们二百师完成了阻击日军的任务,现今开始撤退了。&rdo;刘大力这时才知道自己是躺在担架上,被人抬着后撤,问:&ldo;咱们往哪撤?&rdo;头上的人轻声说:&ldo;我们哪知道。长官让往哪里撤,咱们就往哪里撤呗。&rdo;刘大力趴在担架上,闭上眼睛,轻声说:&ldo;哦,撤了。&rdo;
当刘大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部队已经在一片红树林内休息。士兵们三三两两的抱着冲锋枪坐在树荫下,有的背靠着树杆打盹,有的吸着卷烟,有的嘴里嚼着干粮。
刘大力想要从担架上坐起来,可是浑身上下软得好像面团,没有一丝力气。刘大力的身旁,有十几名伤员躺在担架上。有的伤员被炸断了臂、腿,有的伤员头上蒙着绷带,有的伤员脚腿仍然在流血,有的伤员咬牙强忍着身上的伤痛,有的伤员在痛苦地轻声呻吟。鲜血已经将伤员的绷带染透,凝结的鲜血结了痂,绷带已经变得硬梆梆的。红树林内空气中混杂着的医药味和血腥味,刘大力闻了,胃部开始痉栾,忍不住干呕起来。
有名卫生兵走过来,蹲下身,轻声问:&ldo;刘团长,你哪里不舒服?&rdo;刘大力微微摇了摇头。卫生兵看着刘大力,想了想,取下身上背着的水壶,放在耳边晃了晃,又背到身上。刘大力低声说:&ldo;兄弟,你歇歇吧,我没啥事,过会儿就好了。&rdo;卫生兵一屁股坐到草地上,喘了口气,抬起头,透过红树林茂密的枝叶,望着湛蓝的天空,说:&ldo;好热的天啊,要是有点水喝就好。&rdo;刘大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重复着说:&ldo;是啊,水……&rdo;
士兵们听从长官的命令,纷纷从地上站起来,继续行进。刘大力趴在担架上,扭过头,看着身旁的伤员。刘大力身旁的伤员也趴在担架上,扭过脸,看着刘大力。刘大力咧了咧嘴,说:&ldo;于旗,你也受伤了。&rdo;于旗说:&ldo;肏他妈的,被小鬼从背后捅了一刺刀。&rdo;于旗瞪着眼睛问:&ldo;团长,咱们在同古,打得小鬼子屁滚尿流,为什么说撤就撤了?&rdo;刘大力笑了笑,无话可答。
刘大力随着部队后撤,却不知道要撤到哪里。
过了月余,刘大力身上的伤口逐渐愈合,在部队宿营的时候,已经能够拄着木棍,到处走走看看。通过和一位肩膀上抗着少校军衔的医生攀谈,刘大力终于知道,在同古与数倍日军苦战了十二天的第二零零师,奉远征军指挥部的命令,疾驰缅甸的乔克巴当后却因英军提供的情报失误而扑了个空,随即又奉命由西路乔克巴当回调梅克提拉转向东路棠吉,进击由罗衣考北进之敌,并攻占棠吉。刘大力暗暗皱眉,心想:&ldo;由乔克巴当转向棠吉,往来近三、四百里,二百师虽然是勇猛之师,但这么折腾,士兵劳累不堪,咋能持久打下去?就是胜利了,只怕接着打下去,也要吃大亏呀。&rdo;
刘大力在为第二零零师以后的征战担忧时,却并不知道,第二零零师在同古苦战数倍的日军时,中国远征军原拟在平满纳会战,却由于英军毫无斗志,与日军一触即溃,望日军之风而逃,日军已进逼至盟军的能源物资供应的大本营仁安羌,并以寡围众,将拥有大量坦克、大炮和汽车的英军七千人包围于仁安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