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川幽幽道:“他们不算人吗?”
朱葛反问:“他们算是人吗?和游戏共生、是游戏的一部分。你之前也玩儿过游戏吧,我是说真正的那种,电脑上、手机上。这年头,做的越来越真了,但说到底,那些只是数据啊。”
他语重心长,说:“韩川,我没想到你还会在意这个。”毕竟从头到尾,他都没怀疑过,自己的舍友一定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玩家,这才有那么强的心理素质,“但哥劝你一句,真的没必要。”
半晌,季寒川“嗯”一声。
转眼,到第五天。
这天清晨,陈妙妙和npc舍友一起打开房间门。门外,却不是熟悉的走廊,而是一台深不见底的楼梯。
陈妙妙僵在原地,舍友也愣住了,声音发颤,问:“妙妙,这……”
第9章郑灵
这天上午,祁俊愈发像是一只鬼,高修然神色不安,时不时看一眼彭总。而彭总一脸笑,完全是“我给大家做表率”的样子,安心听课,时不时喊一声,与台上讲师友好互动。
高修然收回视线。祁俊的事,给他敲响警钟,但也让高修然心中隐隐怀揣期待:明面上讲,彭总毕竟是个“活人”,总不会大晚上追来。
这是第五天了。他如果想要试探,今天就是最好的时间。
所以在今天上午,他刻意恹恹的。这种神态,倒有七分是真。旁人看他,问怎么了。高修然吞吞吐吐,半天才为难地:“彭总身体好,打起呼噜来,也是雷霆之势啊。”
一桌上,其他主管就笑。高修然做出点讨饶模样,对彭总说:“彭总,今天晚上,我就一个人在外面开一间房吧。自费、自费哈。”
彭总眯了眯眼,看不出喜怒。但高修然知道,这种游戏角色的喜怒,其实没有多么重要。他忧心忡忡,很想知道,过去与自己一样处境的玩家,是如何处理问题,有没有人能逃出生天。这样心思浮动间,听彭总蓦然笑了笑,说:“行啊。不过我说,高经理,你这就是‘贼喊抓贼’了,你的呼噜声也不小。”
高修然摸摸头,一脸讨好的样子。很符合他这个主管身份。
而彭总看向桌上另一个主管,有些不满:“你们组是不是有人没来?”
那正是第九组主管,这会儿皱着眉头,说:“我给她们打过电话、发过微信了。小陈没手机,但小刘手机还在啊。怪了……”
这天上午,陈妙妙与那名同屋npc始终没有出现。
胡悦拒绝进浴室,所以所有洗漱、生理问题,都是在会议室旁边的公共洗手间解决。她的危险来自于“淋浴喷头”,太具体了,具体到有些……安全。
她从洗手间出来,经过楼梯间的门。鬼使神差地停下来,心想:陈妙妙应该就在里面。
玩家们有默契,又兼知道陈妙妙第一天遇到了什么。但胡悦想不通,为什么陈妙妙明知有问题,还会出意外。
这会儿,走廊里十分喧嚣,是下课时间。npc们打打闹闹,一派年轻气象。胡悦侧头看他们,相比之下,自己这些玩家,像是暮年。
她耳朵忽然一动,仿佛听到楼梯间里隐隐约约的哭喊声。声线沙哑、悲切,叫:“谁能来帮帮我们——”
胡悦身体一抖,下意识后退一步,看着楼梯间的门。
片刻后,其他玩家再次聚集。吴欢问胡悦:“你确定听到了?”
于章则说:“不是,有必要吗?咱们开门,岂不是把咱们自己也搭了进去?”
胡悦沉默。游戏开始五天,但这五天里,玩家虽然一起行动,却无意为旁人分担风险。更有甚者,他们选择“一起”,一定程度上,也是在用别人替自己趟雷。至于季寒川,他倒是个例外。因为对游戏一知半解,他时常有意无意,挑起一点话题,然后听这些“老玩家”的看法,从中汲取经验。
眼下,他提出折中方案,说:“你既然能听到陈妙妙的声音,说明她已经离二楼很近了。既然如此,其实也没必要进去。把门打开,就足够和她‘沟通’。”
同时,季寒川沉吟:如果我是楼梯间里的守门怪,我也会这样。把陈妙妙困在十三楼,完全是开胃小菜。只有把希望摆在眼前,却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才是真正绝望。她看着“二楼”的字样,可不管上、下多少级台阶,都始终停留在三楼。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她会崩溃、会歇斯底里,而这样恐惧的情绪,会成最好的养料。游戏操纵着里面的生物,玩弄她、折磨她——
季寒川“啧”了声,默默收回视线,反思:我怎么和反派一样?
他站在人群后,听玩家们之间爆发争执。于章不愿意犯险,直接说:“你们要来,你们自己来。我就先走了。”
祁俊、高修然沉默。胡悦将视线投向吴欢,吴欢经历过十场游戏了,这会儿说:“不是真的要犯险,只是力所能及地帮一帮。”显然,是赞同季寒川的折中办法。
郑灵始终安安静静,脸上带笑,站在一边。
而季寒川看着她,想:这心态,怎么好像比我还好?
似乎是留意到季寒川的视线,郑灵倏忽抬眼,看向他。两人视线相对,季寒川友好地朝她笑一下。而郑灵眯一眯眼睛,开口:“你们之前不是觉得,只有陈妙妙才会在楼梯间里出事吗?韩川、朱葛,你们两个天天走楼梯,难道今天打算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