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好吧。&rdo;毛毛小声说。
灰先生干巴巴地一笑:&ldo;那我们今天午夜见面时再详细谈吧。&rdo;
毛毛默默地点点头,但灰先生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只有他留下的烟雾仍然悬在空中。
至于她应该在什么地方和他碰头,灰先生却没有说。
第十七章非常的恐惧和超凡的勇气
毛毛害怕回到老圆形露天剧场。她想,那个要在半夜和她见面的友先生肯定会到那儿去。
一想到她将一个人和他在一起,毛毛就感到不寒而栗。不,她根本不想在那里,也不想在任何别的地方再见到他。无论他提什么样的建议,实际上对她和她的朋友们都不会有任何好处,这一点毛毛非常清楚的。在他面前,毛毛能隐藏到哪儿去呢?
她似乎觉得呆在人群中最安全。她想,虽然没有人注意她和灰先生,但是如果他真的要欺侮她、迫使她不得不喊救命的话,那她还是会引起人们注意并且会有人来拯救她的。此外,对她来说,呆在稠密的人群中也是最难被发现的。
在下午的剩余时间里和整个晚上,直到深夜,毛毛一直在热闹的大街上和广场上走
来走去,夹杂在拥挤的人群中,结果转了一个大圈又回到原地。就这样,她转了一
圈又一圈,任凭自已被越来越多行色匆匆的人流裹挟着,走到哪儿算哪儿。
她这样不停地跑了一整天,渐渐地两只脚也由疲倦而变为疼痛。夜色越来越深沉了,毛毛仍然像夜游神似的向前走着,走着,不停地走着……
&ldo;只休息一小会儿,&rdo;她想,她实在走不动了。&ldo;只休息一小会儿。然后,我就会有劲接着走了……&rdo;
她看到马路边上恰好停放着一辆很小的三轮汽车,车上装着口袋和箱子。毛毛爬上去,靠在一个口袋上,感到软绵绵的很舒适。她把疲倦的双腿缩起来,用衣服包住两只脚。啊,真舒服!她轻松地叹了一口气,往后一靠,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她实在太累了。
杂乱无章的梦可把她折磨苦了。她看到老贝波拿着他的扫帚当平衡器,在高空中一条钢丝上摇摇晃晃地走着,下面是黑不见底的深渊。
&ldo;那一头在哪里?&rdo;她听见者贝波在不断地呼喊,&ldo;我怎么走不到头!&rdo;
确实,那根钢丝好像无限长,两头都消失在黑暗中。
毛毛真想去帮他一把,但她却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他站得太高,离她太远了。然后,她又看见了吉吉,他正在没完没了地从嘴里抽出一条纸带。他不停地抽啊,抽啊,可是,那条纸带总也抽不完、扯不断。吉吉周围的纸带已经堆积如山。毛毛还发现,吉吉仿佛正在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她,如果再不帮助他,他就喘不过气来了。
她想跑过去救他,但她的双脚被纸带缠住,越想使劲挣脱,被缠得越紧。
然后,她又看见了那些孩子们。他们全都变得像纸牌一样又扁又平,每张牌上都有一个小穿孔机在跳动。然后,纸牌被搞乱,又被洗好摆正,一种新的穿孔机又在上面跳起来。像纸牌一样的孩子们在无声地哭泣,不一会儿,他们又被弄乱并被摞在一起,与此同时,纸牌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ldo;住手!&rdo;毛毛大声呼喊,&ldo;住手!&rdo;但另一种响声盖过了她的喊声。那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响了,最后,她终于被那种响声惊醒。
她睁开眼一看,周围漆黑一团,她不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
她想起来了,原来她是在一辆装载货物的汽车上睡着了,现在汽车正在行驶着,那种声音是汽车发出来的噪声。
毛毛擦干被泪水沾湿的面颊。她想,我这是在哪儿呢?
汽车一定开了好半天了,可是,她却没有被发现,因为是在深更半夜。现在,车正经过一个市区,那里像死一般的寂静。街上空无一人,楼房都黑乎乎的。
车开得并不快,所以毛毛不假思索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她想回到热闹的市区去,她认为那里是安全的,在那里不用害怕灰先生。可她突然又想起了刚才的梦,于是她站住了。
汽车发动机的喧嚣声渐渐地在大街上消失了,周围变得异常宁静。
毛毛不想再逃跑了。逃跑只是为了自己逃命。在这段时间里,她只是想着自己,只想到自己的孤独,只想到自己的恐惧!然而,这时候朋友们的情况更紧迫。如果说还有什么人能够帮助他们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她自己。她想,也许可以劝说灰先生们回心转意,释放她的朋友们。即使这种可能性非常微小,至少也得试一试。想到这里,她突然感到自己心中正发生着奇特的变化。那种恐惧和无可奈何的感觉变得如此强烈,以至于突然转向了它的反面。她熬过来了。现在,她感到自己是那样勇敢和自信,好像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能伤害她似的,更确切地说‐‐她根本不担心自己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样一来,她反而愿意见到灰先生了,为了朋友,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ldo;我必须回到古老的圆形露天剧场那里去。&rdo;她对自己说,&ldo;也许现在还不太晚,也许他们正在那里等我。&rdo;
然而,这却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呀。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尽管如此,她还是向前走着,她想,那就只好碰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