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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第1页）

&ldo;我们选一位将军。选个我们的人！选个哥萨克！&rdo;

&ldo;上帝保佑！你们可要仔细挑选呀！要像茨冈人相马一样，把将军们好好地摸摸，一定要挑个没有毛病的。&rdo;

&ldo;我们一定好好挑挑。顿河的聪明人还多着哪。&rdo;

&ldo;太对啦，太对啦，亲家……聪明人和傻子都用不着人去种‐‐他们自个儿就会长出来。&rdo;米伦&iddot;格里戈里耶维奇眯缝起眼睛，他那长满雀斑的脸上露出一阵愁容。&ldo;我原本指望我的米吉卡出息成人，希望他去军官学校念书当官儿，可是他连教区小学都没有念完，第二年冬天就逃学不去了。&rdo;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思念着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追击红军的儿郎们。马车颠簸在高低不平的道路上，像发疟疾似的；右边的铁青马自己把蹄子踩伤了，还没有磨光的马掌喀喀直响；车厢摇晃不止，紧紧挨着坐的两亲家就像鱼在产卵期一样，互相磨蹭个没完。

&ldo;咱们的哥萨克也不知道在哪儿？&rdo;潘苔莱&iddot;普罗珂非耶维奇叹了一口气&ldo;在顺着霍皮奥尔河穷追呢。加尔梅克人相的费多特卡从库梅尔任斯克镇回来了，他的马被打死啦。据说，哥萨克们好像正往季尚斯屯镇方向挺进呢。&rdo;

俩人又沉默了、小风吹得脊背冷飕飕的。身后，顿河对岸，树林、草地、湖泊和光秃秃的林间空地‐‐都燃烧在一片庄严肃穆人红的霞光中。沿河的沙丘像是蜂房里的蜂蜜，驼峰似的上下翻滚的波浪闪着青铜色的微光。

春天来的步调很不一致。树林的嫩绿早已换成茂密的深绿色，野花开遍了草原，春潮已经退去，河边的草地上留下了无数闪光的水洼，但是陡峭的山崖下，沟谷里的黏土上，还依然留有残雪，还在挑衅似地闪着寒光第二天黄昏时分，他们赶到了术列罗沃，住到一个熟识的乌克兰人家里，他家紧挨着大粮仓的褐色高墙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术伦&iddot;格里戈里耶维奇套上午，赶到商店里去买办东西。他畅行无阻地通过了铁路道口，就在这里，生平第一次看到了德国人。三个德国义勇兵迎面走上来拦住他。其中一个身材矮小、棕色连鬓胡子一直长到耳朵边的家伙，招手示意，叫他站住。

木伦&iddot;格里戈里耶维奇勒紧犟绳，翕动着嘴唇，不安地等待着德国人走过来。一个高大、肥壮的普鲁士人，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呵呵地对一个同伴说：&ldo;这是个最道地的哥萨克。你看，他还穿着哥萨克制服呢！他的儿子一定跟咱们打过仗。我们把他活着送到柏林去吧。这会是一件非常珍奇的展览品！&rdo;

&ldo;咱们需要的是他的马，至于他本人，叫他见鬼去吧！&rdo;那个生着棕色大胡子、手爪子很难看的家伙绷着脸回答说。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马匹，走到四轮车跟前。

&ldo;下来，老头子。我们要用用你的马‐‐喏，从这个面粉厂运一批面粉到火车站去。听见没有，下来，对你说哪！你可以到卫戍司令部去领回你的马。&rdo;德国人用眼睛瞟着面粉厂，并且做了一个对他的命令不容怀疑的手势，请米伦&iddot;格里戈里耶维奇下车。

其余的两个人笑着往面粉厂走去，不断地回头看。米伦&iddot;格里戈里耶维奇的脸霎时变得灰白，他把缰绳缠到车厢的横本上，然后轻捷地从车上跳下来，走到了马前头。

&ldo;亲家公没有来，&rdo;他脑于里一闪，心里凉了。&ldo;他们要把马抢走！唉，倒了大霉啦！见他妈的鬼！&rdo;

德国人紧闭着嘴唇，抓住米伦&iddot;格里戈里耶维奇的袖子，打着手势，叫他上面粉厂那里去。

&ldo;住手！&rdo;米伦&iddot;格里戈里耶维奇往前探了一下身子，脸色变得更加苍白。&ldo;拿开你那双干净的手吧，也别动我的马！我不能把马交给你！&rdo;

德国步兵从他的声凋中猜出了回答的含意，突然恶狠狠地张开嘴，露出发青的光洁的牙齿，眼珠子瞪得吓人，威风凛凛的声凋叫得非常刺耳，德国人伸手去抓肩上的步枪背带。在这一瞬间，米伦&iddot;格里戈里耶维奇想起了自己的青年时代：他几乎没有怎么使劲儿，只是用拳击家的打法，照着这家伙的颧骨打了一拳。德国人被打得惨叫一声，晃了一下脑袋，下巴上的钢盔皮带也断了，德国人仰面倒地，挣扎着要站起来，嘴里吐出深红色的浓血块。米伦&iddot;格里戈里耶维奇又照着德国人的后脑勺儿打了一拳，向四面张望了一下，弯下身，用力一扯，把步枪夺过来。在这一瞬间，他的思路又快，又清楚一他知道德国人已经不能在他背后开枪了，就掉转马头，只是担心被铁路栅栏外面或者铁路上的哨兵们看见。

两匹铁青马就是在赛马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发疯似的飞跑过！就是在举行结婚礼接新娘的时候，车轮子也没有转得这样快过！&ldo;主啊！救命吧！救命吧，主啊！看在天父的……&rdo;米伦&iddot;格里戈里耶维奇心里祷告着，鞭子不住气地往马背上抽着。天生的贪心差一点儿没有送了他的命；他本来还想跑回住处去拿他丢下的车毯，但是理智占了上风‐‐他拨马朝市外驰去。一口气飞跑了二十俄里，到了城郊小镇奥列霍瓦亚，正如后来他自己所说的，跑得比先知伊利亚坐的神车还快。一到奥列霍瓦亚，就跑到一个熟识的乌克兰人家里，这时他已经半死不活，对主人讲了发生的事情，央求把他和马匹藏起来。乌克兰人倒是答应了把他藏起来，不过预先警告他说：&ldo;俺把你藏起来，不过德国佬要是逼问得紧，格里戈里耶维奇，俺是要说出来的，因为俺没有必要为你受苦！他们会放火烧俺的房子，会给俺戴上手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