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扫了一眼全安的神色,心中猛一咯噔,手中的茶杯磕在御案上,发生的声响打断了正在说话的王辅臣,议政殿一片肃静,众人皆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全安快步上前,不待他走近,玄湛便倏然从御座上站起了身,“发生了何事?!”他似乎有了预感,心中突跳一下快过一下。从晨间就积压的不安在这一刻突袭而至,让他站起身时脚步微不可察的跄踉了一下。
全安到底还稳得住,没有当着众大臣的面咋咋呼呼的嚷嚷,他走近玄湛身边,附耳在玄湛耳边低语了一声,玄湛闻言,神色丕变,甩下议政殿一干人,疾步奔出了殿门。
全安也顾不上招呼这满屋的众人,跟着玄湛疾步匆匆的离开了。留下一干人全傻了眼,这是发生了何事?竟能让泰山崩于眼前皆不变色的帝王这般失态?
但稍稍一想,众人又皆是了然,这天下间,能让帝王这般失了仪态的除了太极殿那位神秘的女子,只怕是再无其他。
“这是……那位贵人临产了?”
“三月传出的消息,这才九月,月份还差呢……”
“那圣上这般行色匆匆是为哪般?”
“……这好不容易盼来的皇嗣,可千万别出岔子才好啊……”
听到这声感叹,林启瑞和张青榆这二人神色各不相同,其余并无女儿在宫中的倒是一并真心感叹,也祈愿那受尽万般恩宠的女子能顺利诞下这个至关重要的皇子。
这皇嗣关乎国祚,如若帝王一直无嗣,只怕皇室争端又将起啊。
众人的感慨皇帝却是听不到的,他疾步匆匆赶回太极殿,前来稟报的小太监并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何事,福全只是瞩咐他前去太极殿将皇帝陛下请回宫来,却并未言明到底所为何事要将正在议政的皇帝陛下请回来。
玄湛心慌意乱的赶回来,福全候在殿门外,见着疾步而回的皇帝,福全扑通一声直挺挺的跪下,“陛下。”
“发生了何事?恸儿怎么了?!”见他这般,玄湛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福全磕了一个头,垂首回话,“回陛下,奴才也不知,殿下只是吩咐奴才派人前去请您回宫……”从小主子不小心从密处翻出一本书册模样的东西整个人如同被抽了筋骨一样起,福全便惶惶不可终的吓傻了眼,这会儿见着皇帝,总算是有了主心骨,“陛下,您快去看看殿下吧这没有缘由的起因让玄湛听了,心中的不安没有松半点,反而越发让他心慌不定,他说不出那种感受,只觉得说不出的慌,压抑不住的乱,这似乎只有当年他送那小人儿离京时才有过想到此处,玄湛抬脚便往殿内冲。
殿内伺候的人俱都被斥退,空荡荡的,加之外间天色暗沉,殿内黑沉沉的,玄湛一口气跑进内殿,一眼就瞧见临窗而立的那抹身影,窗外秋风呜咽呼啸,吹得那人儿垂散的发和衣衫猎声作响。
“恸儿……”玄湛张嘴唤他,声音有些暗哑,不知是急的还是这一路不停歇的疾步给累的本以为声小临风而立的人没有听见,他提步上前,刚准备再出声,云恸却慢慢转过了身,他穿着月白的直缀长衫,满头墨发只用发带系了一半,其余皆披散而下,转过身风从背后袭来,吹得长发飘飞,犹如要临空飞走一般。
玄湛心一窒,上前两步,硬扯出一抹笑意温柔的哄道,“恸儿,今儿风大,怎么站在窗前,快过来,小心着凉。”
云恸望着他,脚下没动,只是扬起手中一本册子,“你一直都知道是吗?
,他微微皱眉,“这是什么?
“这手札一直放在你的龙榻之上,你难道还不知这是什么吗?”云恸看着他,脸上露出惨笑来,“你明明知道,为何却要将我置于如今这样的境地?”
“恸儿——”玄湛瞠目欲裂,两个大跨步上前一把将人抱住,“你怎么能——”尊贵的帝王抱着那抖若筛糠的人,止不住浑身都在颤抖都在哆嗦,这一跺跺脚,天下都能为之震动的男人这一刻难过得连话都几乎说不出来。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听也不听我说便定了我的罪,你怎么能——”云恸身子抖得止不住,却又僵硬如铁的任他搂抱在怀中,神色有些恍惚,“还要……怎么听你说……”
“你要定我的罪,至少应该告诉我我到底所犯何罪吧?”
云恸怔怔的垂下头,看着还紧紧拽在手中的手札,突然泪如泉涌,怔愣的低喃,“我们……到底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们明明该是君臣,明明该忠义仁孝,泾渭分明的,可是……为什么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走到如今这样的境地?
玄湛心慌意乱的却反复听到他念叨这话,心中疑窦,想到方才他手中似乎抓着一本手札,他单手抱着人一手忙去摸索他的手,果然摸到一本册子,玄湛将人抱到软塌上,探手取过他手中的手札,也不问,直接翻开就看。
粗粗翻了两页,发现这本手札竟是太祖遗留之物,他心中疑惑,抬头看了一眼几乎失了神魂的人儿,十分不解,这近百年前的太祖手札怎会惹得这人儿这般,他心急如焚,耐着性子往下翻。
手札应是太祖亲手所写,看年月是从太祖起兵时开始著写,开始皆是太祖起兵之后亲历战乱的日常,当中自然是有当年那如同神人一般的云沐二王,玄湛皱着眉草草翻过,直到翻到那寥寥数字,他才惊愕的停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