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树底下,罗丽仍在那儿不停跳跃喘息,发了疯似的拼命转圈。
&ldo;我没事,妹妹,&rdo;我对它说,&ldo;我马上就下来。&rdo;
我估算了一下从这里到地面的距离,知道自己并没爬多高,便直接跳下。虽然有点蹒跚,但双脚还是安全着地。才一落地,罗丽就向我扑来,差点把我给撞倒。它拼命舔我的手、我的臂膀,狂舔任何它舔得到的地方。我蹲下来,紧紧抱住它。
&ldo;我没事,妹妹,&rdo;我说,&ldo;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会去的。&rdo;
一会儿,我让罗丽坐进车里,开车去超级市场。它很喜欢搭车兜风,而这阵子只要我办得到,我会让它做任何能让它快乐的事。我替它留了一点车窗缝隙,让他待在车上,对任何胆敢从这辆车旁边走过的人咆哮狂吠,然后便走进了超市。我直接到肉品区,挑了两块全超市最上等的牛排,一块给我,另一块给罗丽。回到家里,趁着烤肉盘还在加热的空当,我拿起电话打给马修?瑞斯。
&ldo;马修,&rdo;我说,&ldo;我想回去工作了。&rdo;
就这样,露西死后第一年的日子就这么过了,我和罗丽的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我们经常外出散步,秋天的落叶被我们的六只脚踩得沙沙作响。我回学校继续教书,重新和同事聊天来往,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对我的戒心似乎越来越薄弱了。我又开始能享受生活,享受食物、阅读以及扔球让我的狗狗衔回的愉悦。上周戈丽丝从动物收容所打电话给我,问我有没有空和她一起喝杯咖啡。我答应了,只稍稍犹豫了一下而已。
不久前,我做了一个梦,就像先前我讲过的那个笑话,我梦见我和罗丽一起走进酒吧。
&ldo;狗不能进来。&rdo;侍者说。对白和那个笑话一模一样。
&ldo;但你有所不知,&rdo;我说,也跟着那个我熟得不能再熟的剧本走,&ldo;这是一只很特别的狗,它能开口说话。&rdo;
&ldo;那好,&rdo;侍者说,&ldo;让它讲几句话来听吧。&rdo;
我把罗丽抱起放在高脚凳上。它张开嘴巴,侍者和我都等着听它要说什么。但是,它一个字也没说,只把头偏过来凑近我,先舔了几下我的脸,又感觉脚有点痒,便低头咬起自己的前爪。
&ldo;看到了吗?&rdo;我对侍者说。
&ldo;你说得对,&rdo;他说,不带任何讽刺表情。&ldo;果然是一条好狗。&rdo;
但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脸上竟带着微笑。
我记得我的妻子身穿白纱的样子。
我记得她在婚礼上走向我,双手抱着一束鲜红色的花。
我记得她生气不理我的时候,身体僵硬得有如一块石头。
我记得她睡觉时的呼吸声。
我记得双手抱住她的感觉。
我记得,我永远记得,她为我的生命带来了慰藉,带来了悲伤。
我记得两人共享的每一个阴暗时刻,至于那些光明的日子,我几乎无法直接正面凝视。
我努力记住她原本的样子,而不是那个为了安抚我的悲伤而被我建构出来的形象。
我发现,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当宽怒的慰藉渐渐冲刷掉我心上的裂痕和焦躁后,我越来越有这样的体会‐‐
记住她原本的样子,就是我能送给我们彼此的最佳礼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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