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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郤克一路跨过中原（河南省），向北渡过黄河，欲进入山西时，他举着拳头向身后的黄河咆哮：&ldo;我要报复！报复！报复！否则我，否则我，否则我‐‐（他想说自杀）‐‐我誓不再过此黄河！&rdo;

他的喊声惊动了黄河两岸的蛤蟆，一起呱呱大叫起来。

不久，郤克前来报仇的军队，和齐顷公的军队，就对峙在了济南南郊一个叫&ldo;鞍&rdo;的地方。

我们说，山东的齐国人，个个勇猛。齐左军统帅上卿&ldo;高固&rdo;，是个山东大汉，如武松那样，两膀一晃千钧之力。这个勇冠三军的家伙突然发足猛奔，放弃自己高贵的左军帅职务，却徒步冲击晋军营垒，用抛石器抡出去一枚石球，投击晋军兵车，砸伤车上甲土。驾驶员吓得撒腿就跑。高固跳上这辆兵车，一脚踩着伤兵，两手驾驶兵车跑回齐营，大伙都看傻眼了。

然后高固系车于营前桑树，宣示于部下将士：&ldo;欲勇者，贾余余勇可也&rdo;‐‐想要&ldo;勇&rdo;的，花钱到我这里来买啊，我还剩了好多勇呢。众人闻言，无不踊跃奔腾。这就是余勇可贾的成语。

齐顷公也是个猛人，也喜欢创造成语。他看见炊事员端上早餐很热，没耐心吃，于是吹出了一句很酷很狂的话：&ldo;姑灭此而朝食！&rdo;　　（等灭完了晋国鼠辈，咱再回来吃饭。成语灭此朝食）。

当时，一顿早饭不吃算不了什么。在战斗进行中最长可以宣布三天紧急状态，期间都不可以吃饭，怕吃饭时被人偷袭。所以春秋时代的士兵个个都长着骆峰，十分抗饿，一饿就是三天。

于是齐军五万人扬鞭击鼓，倾巢而出。

刚一交上手，郤克就吃了大亏，一支带着倒刺的硬箭，嘣一下命中在郤罗锅儿上了，准确说是命中在他锅底的右半部分。郤克疼得哇哇暴叫，血水从右脊梁骨一直流到鞋上。

&ldo;不行了，气儿都喘不上来了。我蹲下来歇会儿。&rdo;郤罗锅说。

&ldo;站直了，别趴下！&rdo;他的驾驶员鼓励他。

&ldo;泰山压顶腰不直了！不行了，收兵吧！&rdo;

&ldo;咱车上的战鼓和旌旗，就是全军眼睛死盯的地方。疼不怕，疼离死还远着呢！拿起鼓棰！快接着敲吧！别坏了国君的大事。再冲！&rdo;

郤克也玩儿命了，把鼓擂得像过年放炮。鼓声碰撞在四野的山崖，山崖蓦地变成了牛皮鼓面。隆隆隆隆，隆隆隆隆。军士们听见急密的鼓声，就像西班牙的斗牛见了红布，全军振吼，杀声冲天。

齐军抵抗不住，晕头转向，全线崩溃。齐顷公差点当了俘虏，跟自己的保镖换了衣服，才狼狈逃掉。晋军直冲杀进了齐军营垒。很多奔逃的齐兵掉在了滚热的粥锅里，只在临死吃了两口。

晋军大胜齐人，从此齐国算是听话了，齐晋联合，使得楚国人终于不能完全得志于中原。

62、晋景公之死

晋景公据说是被厉鬼克死的。具体情节是这样的：当时白天经常演祭祀用的鬼舞，于是晋景公夜里也见了鬼。这鬼面目狰狞，披发及地，眼珠血红，手舞钢叉就像撒旦那样。还一边眨眼变脸，&ldo;刷&rdo;一个牛头，&ldo;刷&rdo;一个马面，&ldo;刷&rdo;一个孙悟空，&ldo;刷&rdo;一个牛魔王。

晋景公看得非常开心，拍手叫好儿。但是这鬼突然吃错了药，发起疯来。顿足捶胸，厉声尖啸，抬起房梁粗的大腿，一脚踹坏大门，嚎叫着逼近晋景公。晋景公啊呀一声从噩梦中坐起来，大汗淋漓，就病了。赶紧找来神汉，圆梦抓鬼。

这个神汉翻了翻书，脸上登时吓得要死，嘴唇苍白，哆嗦半天，看到了我们凡人看不见的东西。他说：&ldo;主公你‐‐怕是吃不到今年的新麦子了。&rdo;

晋景公叹了口气，就呜呜地哭起来。虽然自己要死了，但病还是得治呀。于是派人从西边请来秦国名医。不等名医到来，晋景公又梦见有两个小鬼儿趴在自己肚子上说话：&ldo;听说秦国名医要来治咱俩，怎么办？&rdo;

&ldo;咱俩藏在晋主席膏的上边，肓的下边，看他能把咱怎样！&rdo;（膏肓大约是在心脏胸口一带，就是西施小姐经常以手按着的地方，蹙着眉头，优美得紧）。这里就有了两个成语&ldo;病入膏肓&rdo;、&ldo;二竖为虐&rdo;。二竖就是这俩小鬼。

等秦国的老医生赶来，捋着白胡子进屋，两眼的超声波往晋主席肚子里一探，说：&ldo;病原体已经占据膏以上，肓以下了，针灸不敢扎，药力渗不到啦。&rdo;

晋景公一听，跟梦中两个小鬼约定的伎俩一样，敬佩地叹息道：&ldo;良医啊。&rdo;吩咐人送钱让良医回去吧。晋景公自觉没救了，挪到床上等死。

那时候的床，专是给病人或者临死的人睡的，好人都睡地铺。&ldo;疾&rdo;这个字，就表示一个病人躺在短脚木床上。好的人，平时宁肯睡地板。地板铺上兽皮褥子，上边再加上丝麻被褥，是理想的寝具‐‐所谓&ldo;食肉寝皮&rdo;嘛。而穷人只好&ldo;卧薪尝胆&rdo;‐‐睡麦秸了。

晋景公卧床上等死，发觉躺床上还是很舒服的。从这一时期渐起，贵人家就改在原用于挺尸的床上去睡觉了，时间是在春秋中期。但当时床的高度也只有&ldo;马扎&rdo;那么高。秦汉之际，床仍然不高，刘邦可以坐在床上，让侍女给他洗脚，倨傲地接见读书人，是大家都知道的流氓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