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自己想多了,冤枉了她?
但她百般讨好傅柔确是事实,若无重大缘由,怎会豁出命去保护一个才相识的罪奴。
莫非她比自己预料的更加有城府,更能沉得住气,眼前仍是她伪装的一部分?
虽然困扰,穆砺琛倒是仍沉得住气,佯作气愤,说道:&ldo;知道错了还不放下&lso;凶器&rso;。&rdo;
沈弄璋不说话,举着碗片的左手酸疼,却不敢放下。嗓子里像是有无数的猫爪在抓挠,咳嗽已压不住,剧烈地咳了起来。
穆砺琛的心蓦地一沉,竟有些紧张起来。方烈说过,沈弄璋伤了肺腑,这场风寒之症若不能及时恢复,很可能引起痨病,届时,可真是药石罔效了。
她若在今夜死了,明日如何向傅柔交代。
正要上前安慰,沈弄璋却仍固执地举着碗片,不让他靠近。
穆砺琛无奈地叹了口气,温声解释道:&ldo;刚才只是吓唬你,大烈说最好让你能轻轻松松睡一觉,发发汗,也许明早就好了。你外袍湿了,见你浑身无力,我才想帮你脱掉皮袍。&rdo;
沈弄璋咳得佝偻起身子,但仍梗着脖子勉力抬头,目光始终盯着穆砺琛,眼神很警惕,似乎在判断他言辞的真假。
穆砺琛在意她的安危,暗道一声&ldo;麻烦&rdo;,一步上前,在沈弄璋慌张地想要起身反击时,左手握住她左腕轻轻一扯,便将她身体扯了个翻转,右掌顺势劈到她后颈。
浑身紧绷着倔劲的沈弄璋终于被迫卸下了所有力道,晕倒在穆砺琛怀里。
穆砺琛快速脱下她衣裤鞋袜,感觉她瘦弱的身体热度惊人。看着她中衣后背有点点血渍渗出,犹豫了片刻,便撇过眼当做没看见,将只穿着中衣的她塞进被褥之中,再将自己的大氅和她的皮袍都覆在被子上,增加热量。
豆大的油灯光亮下,穆砺琛侧躺在沈弄璋左侧,面向东墙,与她背身相对。
虽然他在人前向来放浪形骸,天不怕地不怕,看起来纨绔不堪,但与女子同炕共寝,却是生平第一遭。
少年时为了迷惑宫中之人,倒是经常和方烈一个被窝睡觉。方烈的呼吸很匀称、很轻,不像身后的沈弄璋,费力的喘息之声如同拉风箱,好像下一瞬便要窒息了。
听得有些烦躁,不知是不适应女子在身侧,还是担心她窒息,还是对她的身份耿耿于怀,穆砺琛不耐地翻身而起,盘腿坐在炕上,瞪着人事不知的沈弄璋的后背,呆呆出神。
右侧躺,不知道脖子上的伤口是否还在出血……
伸手给沈弄璋翻身,让她左侧躺,看了下右颈的伤口,血已经止了,留下一片血渍。
又呆坐片刻,穆砺琛起身下炕,轻手轻脚地出了西屋。
锅灶里还有烧炕留下的热水,此时水仍是温的,打了一盆水,端进西屋,将自己的帕子沾了温水,仔细地擦拭沈弄璋脖子上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