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也只满腹狐疑的看了湖衣主仆一眼,便跟着阿蓝和管事妈妈进去了。
到了风存阁楼下偏厅里的暖阁处,门帘一看,那婆子就觉得一阵暖香袭来,浑身上下立刻觉得熨贴无比。进到暖阁里,那婆子便赶紧跪下,头也不敢抬。
带她过来的管事妈妈便对四夫人回道:“四夫人,这就是今日负责带路的婆子,她是李松家的。她男人负责内院的厨房采买。”
一旁的李妈妈再也站不住了,便也跟着跪下。李松是她亲弟弟,这管门的婆子,就是她的弟妹。这两人也是托了她的福,才谋到两个好差使。
安解语一听管事妈妈说那婆子是李松家的,就知道她跟这内院管总的李妈妈是亲戚。——之前的花名册她翻来覆去看了三遍,她记性又好,很多人名关系都是一看就记住了。现在处置起内院事务,就觉得通透明白了许多。
现在看李妈妈主动跪下了,安解语微微点头。不过这事目前来说,跟李妈妈关系不大。她刚新上任,虽说要烧三把火,可却不是连坐的好时候。
安解语就对阿蓝示意,让她扶起李妈妈,又含笑道:“妈妈这是做什么?这事是底下人的错,不与妈妈相干。”
李妈妈心里稍定了些,便垂手侍立在一旁。
安解语就对下面跪着的守门婆子问道:“你早上带了大姑爷的妾们进来,为何让她们四处乱跑?敢情我们这王府内院成了菜园子,不管什么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若是出了差子,你可担当得起?”
那婆子见果然是那些妾出了事,心里将这些人骂了个贼死,又无话可辩,只好磕头不止。
安解语坐在长软椅上,也不说话,冷冷地看着下方的婆子磕头,也不叫停。
等阿蓝从大姑奶奶处回来,安解语才出声道:“起来吧。都出去等着,一会儿再问你们话。”
管事妈妈们和那守门的婆子便鱼贯而出。
阿蓝就走到四夫人身边,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大姑奶奶说,一切都听凭四夫人处置。还说,做错事就要受罚,不能坏了规矩。”
安解语本以为大姑奶奶会将此事揽了过去。——本来就是她屋里的妾,若是让外人罚了,大姑奶奶脸上也不好看。谁知大姑奶奶就将此事推给了自己。
想到那个妾还是怀了身孕的,安解语更觉得棘手。——她对大姑奶奶印象还是不错的,觉得有空,还是要和大姑奶奶开诚布公的谈一次,将彼此的意图都弄清楚了,才好行事。
安解语低下头又去拨手里的暖炉,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炭已经熄了。便皱眉道:“这不是银霜炭?怎么这么不经烧?”
阿蓝赶紧接过来:“夫人莫急,奴婢去给夫人换一炉炭。”
安解语让一旁的丫鬟将新做的白色狐皮大氅拿过来,给自己披上了,才去了偏厅里,对等在那里的婆子们道:“这婆子今日做错了事,一定得受罚。”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让人叫了风存阁的掌刑嬷嬷们过来,问道:“按旧例,犯了错的婆子,该如何处置?”
那领头的掌刑嬷嬷便问了始末,就道:“这种错,依旧例,得打十板子。”
安解语点头道:“那好。你们带了人和家伙,去外院春甲院,将这婆子打十板子。记着将门口那两人也带过去,让她们,和大姑爷家别的妾、庶子女和下人,都要在旁看着。这次的错,主要在大姑爷家的小妾,我们给大姑奶奶面子,只打自己人的板子。以后要再犯了错,我们可不会管是哪家的人,只要犯了我们范家的规矩,一律照打不误”
婆子们便赶紧应了,出去拿了家伙,又用绳子牵着大姑爷的妾商姨娘,和妾的丫鬟翠红,一路招摇,行到外院的春甲院里。
大姑爷家别的妾和庶子女们,给夫人请过安,都早早的回来了,倒是没有乱跑。如今正在屋里闲聊,突然就听门外喧喧嚷嚷来了一群人,就赶紧出去看热闹。
那领头的掌刑嬷嬷便道:“正好,不用我再去叫人了。”就让人将大姑爷家住在春甲院的所有人都围拢过来,看着那王府内院守门的婆子被啪啪啪地打了十大板。打板子的婆子知道四夫人是要立威,便也放开了手,狠狠抽了十板子。
那被打的婆子,不过五板就已经杀猪一般地叫起来。又五板,就已经晕迷过去,鲜血从中衣裤子里渗出来。
打完了这婆子,领头的掌刑嬷嬷就对大姑爷家的人道:“今日我们四夫人看在大姑奶奶面子上,不罚商姨娘。不过以后若是再犯,决不轻饶”
说完,就让人将打晕了的婆子带走,同时又将打人的板子和长凳留在了春甲院的一处空屋子里,却是以儆效尤的意思。
湖衣在顾升众多的妾里面,是刚进门的,又自诩容貌出众,在顾家里,除了夫人,便是自己了。因此跟顾家别的妾也不对付。如今她出了个大丑,顾家里别的妾,都是幸灾乐祸,也不理她,自带了自己的孩子回屋子去。又暗笑湖衣到底是青楼子出身,就算是清倌,也是上不得台面,完全不知这大家子里行事的规矩。
这边湖衣气得银牙暗咬。自那日夜宴之时,她见了范四夫人的容貌,就觉得一把火烧在心里头,想起来就难受。更挠心的,是老爷自打见了范四夫人之后,就不再认为自己是个绝色,又心心念念要再去外面搜罗一个长得如范四夫人一样的女子,收进来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