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朝晖倒是早就察觉有人靠近,不过以他的功夫,听出对方脚步虚浮,并无功夫在身,也不放在心上。因安解语和则哥儿从未出过远门,范朝晖甚是不放心,便仍然耐心抬头和车里人说话,仔细交代路上的行路事宜。
安解语在大车里清清楚楚听见王府的下人在赶人,本以为是有闲汉故意捣乱,也不放在心上。还是则哥儿掀开车上一旁的窗帘,偷偷看了一眼,便对安解语道:“娘,那女人脸上有个大大的疤痕,好难看。”
安解语也好奇探头看了一下,却见一个青衣素裙的姑娘,捂着胳膊倒在地上,仰头怒视着抽她鞭子的王府下人。从安解语的这个方向,正好能从侧面看见那姑娘左脸上一块有些泛红的伤疤,似是火燎过的痕迹。
见只是一个弱女子,安解语不由起了恻隐之心,便对外道,“别难为这姑娘。”
范朝晖这才回头,扫了地上的女人一眼,也是立时就被那疤痕吸引了目光,竟然没有认出地上的人到底是谁,只是对下人道,“以后要拿帷幕将街道都封起来。如今这样,你们也有错。——还不听了四夫人的吩咐,将这女子好生送走?”
拿下人见王爷和四夫人都发了话,赶紧先诚惶诚恐地赔罪,又点头哈腰地应了,又叫了几个婆子来,将媚庄扶起来,往远处带去了。
媚庄挣扎着回头,看了那大车一眼。却见那大车的窗帘已经放下,赶车的人坐上了车前的位置,一鞭响起,已是跟在前面的车队和数百便装打扮的护卫后面,往前方去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错过上
安解语和则哥儿坐的大车,在整个车队中间靠后的位置。不是最大,也不是最小,样子半旧不新,很不打眼。
为了不让有心人知晓朝阳山的位置,范府这次出行,非常低调。
王爷的亲兵,都换了便装,看上去就像一般富贵人家的护院。
女眷们坐的大车,一共四辆,另外两辆装行李物事。
张姨娘的丫鬟婆子和一路上粗使的仆妇,都挤在最前面最大的车里面。秦妈妈和阿蓝带着四房的几个掌刑嬷嬷,坐在第二辆车里。张姨娘则带着绘绢坐在第三辆车里。安解语就带着则哥儿坐在第四辆车里。再后面,就是拖着行李的车辆。也都非常宽大,不仅行李物事都放得整整齐齐,且还有余地,给一些小厮和护卫做轮番歇脚的地儿。
范朝晖骑着自己的黑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安解语和则哥儿的车旁边。
安解语不是第一次坐车,也知道如今这个异世,拜当年的太宗皇帝所赐。这些车里的轮子里都有了弹簧这个东西。且这些车的轮子,虽不是前世真正的橡胶所造,却也是仿得八九不离十的东西。坐起来就没有那么颠簸。
秦妈妈和阿蓝听了安解语的吩咐,多拿了好几床褥子铺在车上,坐着十分暄软。
这些车从外观看,同北地一般富贵人家,或者在外行商人家的大车,没什么两样,就连外面的包布颜色,都是最大众的。
可车里面就另有乾坤了。却是极高极宽敞,三面都是软塌,可坐可躺。中间是一个固定在那里的小桌子,桌上的茶杯小蝶也都是有固定的托盘,十分稳妥。软塌下置有一些可开可关的抽屉,里面放着安解语随身带着的一些包裹、吃食和则哥儿的一些玩器、画本。要是坐车累了,还能起身略微活动一下。
则哥儿开始觉得十分新鲜,一只趴在车窗口,四处观望。又不时和马车旁的大伯父说说话,过得甚是惬意。不过到底是小孩子,今日兴奋了一整日,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已是支撑不住,就睡过去了。
安解语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一边的软榻上,又拿长条的枕头在他身侧掂着,以防他一翻身,便摔到地上。等将他安置好的时候,安解语已是一身大汗。
此时天已全黑,前面的车队叫了停,有人过来跟王爷请示,要不要打尖住店。后面也有人跟过来,说是结果了几个暗地里鬼鬼祟祟,从王府那边的路上一直跟过来的探子。
范朝晖沉吟了一会儿,就道:“先停下来用饭。然后继续前行,连夜赶路,明日天黑的时候应该就能到了前面的柳城,到时再住店不迟。”柳城是北地比较大的城市,也是商业集散中心。
平日里各种大车在城里穿梭来去,让人目不暇接。
为了迷惑有些人,范家的车队都是先故意走了错的方向,等将跟着他们的探子都除去了,再往正确的方向前行。同时依然有人在暗中一边护着车队,一边故布疑阵,力图让人都摸不着头脑。如此这般,等进了柳城,歇一夜,再跟着大队出城,就算是神仙,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分辨出到底哪一队,才是范家的车队。
听了王爷的号令,隐藏在后面暗地里护着车队的人领命而下。前面扮作护院的亲兵们也得了令,便按照先前在王府里分好了的工,谁值夜,谁歇息,都是井井有条。又叫了前面车上的仆妇,过来服侍主子用饭。因是在野地里,大家都尽量俭省,没有埋锅造饭,不过是拿了从王府带来的小食,先填饱肚子再说。
安解语被车摇晃了半日,也有些困了。这时车慢慢停了下来,车前面赶车的婆子跟四夫人交代了一声,便也下去到前面用饭去了。安解语就掀开车里的窗帘往外看了看。
范朝晖刚交代完夜晚行车的事宜,正勒马站在一旁,默默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