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七痛惜道:&ldo;别提了,昨日你那里传来打斗声,牧景天领了众人气势汹汹就要闯入后殿,我一看势头不好,马上去寻夏后和伯靡大人。结果夏后一见我,就让我去找那个侍女小平,等小平指证完牧霞,你知道的,夏后又让我把人领下去,我可不就什么都没看成嘛。&rdo;
对于一个八卦爱好者,丧失掉这样一回看热闹的机会,我也很同情他。
遂隔了袖子,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手还没收回,就见到昨日那个侍女小平匆匆向我俩跑来,跑到近前,上气不接下气道:&ldo;二位大,大人,好。子,子午大人,这是华儿姐让我交给你的。&rdo;
她从怀中掏出一方旧腕巾,很明显是有些年头的旧物了,都被磨得看不出上面绣得是什么花,但华儿将它洗的干干净净,几处破损处还用细密针脚修补过。
这是小九的腕巾,不知何时被他弄丢了,或是太破旧不要了,却又不知怎么的被华儿拾了去,叠的整整齐齐,保存到现在。
接过腕巾的手有一瞬的不稳,我哑声问道:&ldo;华儿为什么要把它给我?&rdo;
小平认真道:&ldo;华儿姐说,她有诸事对不住子午大人,但日后再不相见,愿子午大人看在这腕巾的份上能原谅她。&rdo;
我听出些不对头来:&ldo;日后再不相见?&rdo;
小平压抑道:&ldo;是啊……子午大人不知道吗,华儿与牧霞勾结,意欲行刺大公子,被夏后……赐死了呀。&rdo;
腕巾上顿时沟壑深深,身旁&ldo;啪嗒&rdo;一声,迪七手中的药包落了地。
我此生都没见过迪七如此痛苦、震惊、又绝望的样子,他仿佛在刹那间被抽去了所有灵魂,独留空壳一具,但那副空壳的双眼中,大颗大颗的泪珠无意识滚落下来,愈演愈凶。
他双唇颤抖,喃喃道:&ldo;赐死?怎么可能呢,不是连牧景天都还活着么……&rdo;
谁都没有回答,哪里还需回答,牧景天是当朝重臣,而华儿,充其量不过一地位较高的侍女罢了。
这世间,同样的罪,落到不同人头上,便完全不同。就算所犯之事轻上百倍,其所受之罚,亦能重上百倍。
所以迪七自己也闭了嘴,垂头立在当场,任凭泪珠打在地上,溶进土里,化为虚无。
小平被吓傻了,呆呆地杵在一边,手足无措。
我一把揪起迪七的衣领,吼道:&ldo;刑堂的徐老伯最是唠叨,每次行刑前都要先说一大堆废话,我们现在过去,华儿也许还有救,快点,带路!&rdo;
刑堂的徐老伯今日的废话好像不够多。
我们跑到刑堂外,里头的鞭子声已经心惊动魄地响了起来。
晨光尚不耀眼,红彤彤地挂在半山腰,血一样的颜色。华儿跪在石台之上,五大三粗的汉子挥了根粗皮鞭,一下一下,鲜血淋漓,皮肉飞溅,她忍不住低低痛呼,冷汗涔涔,气息却越来越微弱了。
监刑官徐老伯在一旁幽幽叹道:&ldo;诶,惨呐,好好的染夫人身侧最得力的侍女,干嘛要想不开去行刺大公子呀,这下好了,活遭罪吧。那可是大公子,你一小侍女,死都死不安宁啊,听听夏后的命令,哎呦,不光要打死,还要生生把鞭子打断了才算完。哎呦,这不是要鞭尸了嘛,啧啧啧啧……&rdo;
我只觉耳边轰隆一声,四周一切都变得缥缈,就连迪七的哀求哭号,就连华儿的低低闷哼,在这一刹,似乎也听不到了。
她割断了我的鞭子,今日,姒少康居然要用削筋碎骨,生生抽断她的鞭子来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