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我们小久,我们小久可太厉害了……!”胡达止不住地那样感叹,他直那样复读机似的夸了吴久生差不多五分钟,才想起自己一开始到学校来找青年的来意。
吴久生的生日在十二月,去年的生日便是胡达和他一起过的,可今年的十二月正好赶上青年靠前复习忙得最没日没夜的时候,青年自己没提,胡达也不好去打扰他,便一直拖过了日期,拖到了寒假。
他怎么想也觉得委屈了吴久生,想趁现在好容易可以放松,提出为青年补过一个生日。
他才刚把想法说出口去,吴久生就忍不住笑了。
“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他心情很好似的,盯着胡达的眼睛说,“我又长大了一岁,以后每一年我都长大一岁,很快就会追上胡叔叔的。”
胡叔叔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说什么傻话,你在长大,叔叔也在变老,你怎么可能会追得上叔叔。”
“我说追得上,那就追得上。”青年很坚持地说,“你在我心里不会变老,但我会长大,我会越来越有本事,直到可以全凭我来照顾你,就像你以前照顾我的时候那样。”
胡达不知听他说过那话几次,他只是笑笑,决意不与青年计较。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过生日想去哪儿玩?还是想吃什么好吃的?”
“你今天骑车过来的吗?”青年问他说。
胡达点了点头。
就在那一个动作间,吴久生忽然坐得离他更近了一些,对方忽然凑过来的脸颊让胡达以为青年就要在大操场边亲上自己,吓得他往后躲闪了一下。
吴久生在距离胡达下巴上那片青茬几厘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的鼻尖几乎就要碰到胡达的鼻尖,然后他笑了一下,对着胡达的脸吹了一口气。
他们就像那样隔得切近,相互看着,胡达也终于能如此细致地看见青年脸上所有的细节,那些落下阴影的长长的睫毛,和眼底下淡淡的黑眼圈。他的指腹发痒,很想伸手过去,在那片肌肤上摩挲一下。
“那等晚上,我把学校的工作都处理完了,你来接我吧。”吴久生开口对他说。
那无异于是一句邀请,胡达低头,在青年的眼里看见了一点带着羞赧的,柔顺如水的光线。
那之后胡达又骑着车匆匆赶回家去了一趟。他像第一次在吴久生的同学面前自我介绍的那次一样,小心细致地把自己收拾了一遍,刮干净了胡子,洗干净了脸,换上难得才找出来穿几次的板正衣衫,才出发去接吴久生。
站在学校大门口安安静静等着他的吴久生和胡达记忆里的别无二致,还和初见时一样,是那样一种纯净而美好的样子。
他的头发长长了一些,来不及修剪,让他看起来,比实际的年级还要更小,像个等着家长接送放学的乖顺高中生。
胡达递给他头盔,让出电动车后座的位子,叫吴久生坐上来。
青年的双手环在他的腰间,他能感受到那带着微温的体热贴着他的后背,鼻息则全窜进颈窝。他们贴得很近很近,吴久生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胡达身上沐浴露的气息和一点淡淡的烟草味道。
他对胡达报出一个地址,靠近福田区会展中心,骑车20分钟左右就能抵达。
他只知道那应该是一场今夜会有音乐表演的酒吧,具体长得什么样子并不清楚。酒吧的音乐会有两张入场券,是班里家境最殷实的同学小编辑硬塞给他的,只说是原定的行程有变,去不了了,想借此拜拜学神,沾沾吴久生的光,指望明年的学业能更顺利些。
吴久生长这么大了,还从来没有去过酒吧,他原本有些害怕,并不打算成行的,可现在有了胡达在身边陪着,他的胆子忽而一下就大了起来。
在电动车的后座上,吴久生张开了双臂。夜风吹拂在他的身上,撩起衬衣的衣摆,青年闭着眼睛,感受着这都市空气里各种混杂的气味和变换的光影,感觉自己也要变成风里的一道颜色,混进眼前的洪流之中。
他贴着胡达,用很轻很轻的,只有他自己和胡达能够听见的音量问他:
“叔,我快做到了。我没有让你失望,对吧?”
胡达听见那句话,望着前路的眼神变得柔和无比。
“当然没有,你从来没有……”他说。
那就好,以后也不会的。吴久生重新将双手搁在胡达的肩膀上,笑着那样想。
第四十八章
酒吧的名字是一个英文单词,吴久生查了一下手机,那个词取自烟熏威士忌的制作工艺中用来烘烤潮湿的麦芽使味道融入大麦谷粒的泥煤之意,他不懂喝酒,只是看一眼那个单词,嘴里就翻出一股泥土和矿井烟霾的味道,和普通声浪震天的热舞酒吧不同,这儿更透出一股沉郁的格调。
今夜也不知是有什么了不起的表演,据说是某个国外的小众乐队,吴久生在正门外的排队入场队伍身后的墙壁上看见了乐队的海报,队伍里还混有不少的外国人,好几种不同语种的陌生语言充斥着耳朵,他吸了一口气,朝胡达的身边靠了靠。
胡达同样有种没来由的紧张。眼前的情景说什么也太陌生了,他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合适。那么多人,还有外国人,更不乏有人奇装异服地打扮着,他甚至还看到一个明显是男人模样的顾客,戴着假发,画着浓妆,身上戴着各种叮铃啷当作响的奇怪的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