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程淮秀的额头上已渗出了汗珠,她勉力开口劝道:&ldo;你快出去啊。&rdo;
&ldo;我守着你!&rdo;甚是执拗。
李绮筠走上前来,也劝道:&ldo;你守在这儿,只会分她的心。守在门外,一样的。&rdo;
依依不舍,却不得不放手。乾隆走出门前,一步三回头,她双手紧紧攥着枕头,脸色惨白,他只感到万箭穿心,恨不能躺在床上替她疼。
李绮筠也走出门来,转身将门关上。看着呆愣愣的乾隆,她笑道:&ldo;去烧一盆开水,也算帮忙了!&rdo;顿了顿,她戏谑道:&ldo;天子会烧水吗?&rdo;
&ldo;你不在里面……?&rdo;眼前的人原本是大家小姐,有着煊赫的家世,现而今即便家败,&lso;侍候&rso;两字他也说不出口。
李绮筠道:&ldo;在里面做什么?我帮不上忙,也只能烧水。&rdo;
柴房里,乾隆往灶膛里加着柴,漫不经心。
李绮筠将烧开的水盛到铜盆里,低头看了一眼乾隆,笑道:&ldo;你再往里添,火就要灭了。&rdo;
乾隆住了手,扬起头问道:&ldo;怎么听不见一点儿声响?&rdo;
&ldo;淮秀不是娇滴滴的小姐!刀口舔血的盐帮帮主,刀架在脖子上都不哼一声,生个孩子不会喊叫的。&rdo;
乾隆点了点头,又道:&ldo;我想……&rdo;
李绮筠笑了,将手中铜盆递给他:&ldo;送进去吧,我晕血。&rdo;
若是在宫里,堂堂天子如何能进产房?苏州不同,没人管、没人劝,多了一份自由。乾隆将铜盆放在桌上,洗了帕子递给李婆婆。李婆婆接过帕子擦着程淮秀双腿间的血渍,说道:&ldo;你一个大男人,进产房不吉利。&rdo;
乾隆擦着程淮秀额头上的汗,说道:&ldo;百无禁忌!自家媳妇儿生孩子,哪儿有那么多讲究。&rdo;
李婆婆双手动作着,嘴上说道:&ldo;这下子我老婆子回去可以对着整个儿苏州城里的人说,我瞧见程帮主的男人了!不止人长得俊俏,对媳妇儿更是一等一的好,怕是全天下也没几个能比得上的。&rdo;
乾隆头一次被一个民妇这样夸奖,苦笑道:&ldo;再好,也不能时刻陪在她身边,终究是不好。&rdo;
李婆婆却道:&ldo;男人嘛,总不能吃软饭。&rdo;
程淮秀&lso;忙里偷闲&rso;,也被她逗笑了。这一笑,牵动了腹部,又疼起来,乾隆忙攥住她的手。
李婆婆不再理他,径对程淮秀道,&ldo;程帮主,再用些力气,就快成了!&rdo;
李绮筠又端了盆温水进来,洗干净手巾递过去。
整整三个时辰,从白天到黑夜,启明星缓缓升起,寤言堂里终于响起了婴儿的哭声。程淮秀太累了,昏睡过去。乾隆自李婆婆怀里接过那孩子,又长又黑的睫毛,樱桃小嘴,高挺的鼻梁,好一个俊俏小伙儿。李婆婆年纪大了,遇上个&lso;磨娘精&rso;累得直不起腰,收了乾隆的赏银便回到厢房歇息。李绮筠也忍不住凑上前去,轻轻摸了摸那孩子的鼻尖儿,笑道:&ldo;长得好像淮秀!&rdo;
乾隆却道:&ldo;生得这样俊俏,将来还怎么找媳妇儿。&rdo;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高兴,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快到子时,程淮秀终于醒了过来。乾隆将孩子放进摇篮里,扶着程淮秀坐起身来,柔声问道:&ldo;渴吗?要不要喝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