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地外陪审团的裁定。&rdo;总管说。
&ldo;不见得。只是漠不关心而已。&rdo;
&ldo;他也有提到这个:&lso;那难道不是对人类重要性的贬抑吗?树和鸟,狐狸和兔子,狼和鹿……都到达了一个临界点,注意不到转变中的人类。&rso;&rdo;这又是一句似是而非、印象模糊的话。然而他父亲从来就不注重真实性,反而更喜欢大胆的表现形式。
&ldo;看到那头鹿吗,水渠对面?她绝对注意到我们了。&rdo;
&ldo;她是注意到我们还是提醒我们注意?&rdo;
无论哪种情况,都会吓到他那当间谍的母亲,因为她从来就跟大自然不太合拍。事实上,他的家庭中没有一个人与大自然关系融洽。他记忆中从没有真正去树林里远足过,最多只是冬天的时候在湖中钓鱼,或者坐在小屋的火炉旁。他有没有迷过路?
&ldo;就假装是前者吧,因为对于后者,我们无能为力。&rdo;
&ldo;看这一句,&rdo;总管说,&ldo;看这一句:&lso;又或者,我们回到了过去,当我们停滞不前,从前的某种生物,或某种刺激又为我们续添了动力。&rso;&rdo;
&ldo;毫无意义的说法,&rdo;幽灵鸟难以抗拒诱饵,&ldo;自然环境和人类城市没有区别。新旧事物可以共存。外来入侵物种可能与本地物种融合,也可能排挤本地物种。你在这里看到的景致,就好比古老的大教堂和摩天大厦比邻而立。你觉得这是胡扯,对不对?&rdo;
他力图显出违逆的表情。虽然他仍在引用维特比的文字,却已开始产生怀疑。他要掩饰这种怀疑。有些引用他暂时没说出口,它们或许会导向更重要的问题。他想再思考得久一点,让自己的观念渗透其中。
&ldo;我试图将无意义的和有用的东西分开。在向岛屿前进的过程中,我想要取得一点进展。&rdo;说到&ldo;岛屿&rdo;一词,他难以抑制厌恶的语气。换作外公杰克,也会对那座岛屿有相同的感受,也会焦躁不安,并试图影响幽灵鸟,哪怕不可能取得任何效果。
&ldo;有勘探队登上过那座岛吗?&rdo;她问道。总管意识到她在转移话题。
&ldo;就算登上了,也没什么东西被送回南境局,&rdo;他说道,&ldo;这不是优先事项。&rdo;也许别的疑问已经太多。
&ldo;为什么重点都集中在灯塔和异常地形,却不关注那座岛屿?&rdo;
&ldo;你得去问前任局长。或者问洛瑞。&rdo;
&ldo;我从没见过洛瑞。&rdo;她说道,仿佛这就能证明他不存在。
事实上,当他在这地方提起洛瑞的名字,感觉并不太真实。然而洛瑞拒绝被抹除,被忽略,始终漂浮在他视野边缘,既庄严雄伟,又仿似邪魔。他常常担心自己仍在执行任务,一项嵌在头脑深处、难以剔除的任务。未知的命令、信息、需求、冲动,不属于他自己,却能被其他人激活。每当他产生这种担忧,洛瑞的形象便会浮现出来。
&ldo;我们以机器的方式思考,而不是以动物的方式。敌人不认同机器。&rdo;他喜欢敌人这个词‐‐与&ldo;x区域&rdo;相比,更明确,更能促使他集中注意力。x区域只是人类遇到的一个现象,就像气象事件,然而敌人能创造意图与焦点。
听到&ldo;以机器的方式思考,而不是动物的方式&rdo;,她笑出声来,&ldo;它绝对理解和认同机器。比我们都更理解。&rdo;她停下来,正对着他的脸,以加强效果,浑身似乎散发出阵阵怒气,&ldo;你还不明白吗?不管是谁造成了这一切,它可以操纵基因,对生物体作出惊人的模仿。它能进行分子与膜级别的操作,可以透过表象看穿实质,可以在实施监视之后撤离。比如说,在它看来,智能手机就跟燧石箭镞一样简单。它的运作方式精细繁复,我们随身携带的工具和记录世界的方式,或许都只能证明自身的原始。也许它甚至认为我们并没有意识和自由意志‐‐至少以它的标准来说没有。&rdo;
&ldo;如果真是那样,它为什么还关注我们呢?&rdo;
&ldo;它也许只是给予我们最低程度的关注。&rdo;
你眼角里进了东西弄不出来吗?
&ldo;所以我们放弃吧。我们就在岛上生活,用树叶编帽子,从海里捕鱼。&rdo;用他梦中海底巨兽的肋骨造一栋房子。一边听自编的舞曲,一边喝毒草酿制的烈酒。忽略现实世界,因为它已不复存在。
她不予理会,继续说道:&ldo;鲸鱼能用声纳伤害另一头鲸鱼。在海洋中,鲸鱼可以隔着六十英里互相通话。鲸鱼就跟我们一样聪明,只不过我们无法衡量,无法理解。因为我们是无比迟钝的仪器。&rdo;又是这种观点。&ldo;至少你是。&rdo;这一句也许并非出自她的轻声低语,也许只是他的想象。
&ldo;你同情&lso;它&rso;,&rdo;他说道,&ldo;你喜欢&lso;它&rso;。&rdo;他忍不住趁势反击。
过去四天里,他总是感觉像在自然历史博物馆的布展厅里穿行,他非常喜欢博物馆‐‐耐人寻味,引人入胜,却又不那么真实,至少对他来说不太真实。即便效果仍未显现,他已经被入侵,被感染,被改造。他的命运就是变成芦苇丛里呜咽的怪兽吗?然后变成蠕虫的大餐?
&ldo;维特比的笔记里曾多次提到赝品。&rdo;稍后,他诡秘地说道,作为对她的测试。尤其是此刻,她似乎心不在焉,总是盯着天上看。也许正好试探一下,她对自身的状态能有多冷静。他也明白,这其中或许有一丝难以克制的报复意味。因为去那座岛上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