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有矜默默地看他一眼,踱到他旁边,并未伸手搀扶,只挑眉道:&ldo;怎么?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使不出了?&rdo;
谢临脸红,用手撑在地面上,像个肉团一样摇摇摆摆地慢慢立起来,他抬起头‐‐白云在天上闲卧着,柳絮飘扬,所有沉沉奄奄的生命都再次苏醒,只有他的腿还在沉睡。
前路迢迢,铺在自己颤抖的脚下,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他不愿意面对‐‐不愿面对的不仅是无力的双腿,还有表哥的了无音讯以及那些欺骗和阴谋。
所有想要逃避的,在练习走路时,都再次涌上心头。让眼前的路更长。他只想躲进屋子里,去看书,去画画。他不用再面对自己的软弱无助,也不用再次回想那惨然的往事。
他转头向陆有矜低声到近乎恳求:&ldo;回去好么?我们明日再练。&rdo;
陆有矜一脸冷峻,俨然成了酷吏,坚决地摇头道:&ldo;不行!必须把今天计划的走完。&rdo;
谢临叹口气,扶着腰走得一拐一拐的,他看不见陆有矜,每次停下休息时却能听到他的步伐不快不慢地跟上来:&ldo;怎么停下了?继续!&rdo;
砭骨的疼痛让谢临头上浮出一层汗珠,他几乎带了求饶的语气说:&ldo;李太医说了……说我的伤还没养好,不能走太久……&rdo;
&ldo;李太医说了什么,我比你清楚。&rdo;陆有矜伸手弹了下谢临的额头:&ldo;阿临,不许偷懒。&rdo;
磨磨蹭蹭腿又疼,自然怀着一肚子怨气,谢临委屈地抚摸自己被弹疼的地方:&ldo;你说,是不是有人派你过来折磨我的?&rdo;往前走几步又回头怨念:&ldo;哎哟哎哟,我这腿要是以后废了绝对是你害的。&rdo;
好不容易挨到了竹林那边,又愤愤道:&ldo;你说你也是吃俸禄的人,怎的天天这般闲,只盯着我折磨我呢,陆大人,你快去干大事好不好?&rdo;
陆有矜接道:&ldo;看着你走路就是大事,你想,要是你瘸了,我是不是要照看你半生?这笔账一算,嘿,还不如现在一鼓作气让你好起来。&rdo;
谢临说也说不过,气得瘸着腿暴走。
陆有矜还在后头假惺惺指导:&ldo;注意气息,小心岔了气。&rdo;累了一身汗,总算是把这条路走完了。
谢临喘吁吁用手捶自己发麻的腿,连滚带爬地向石凳走去。
陆有矜忙把自己的衣衫垫在底下,问道:&ldo;有这么累?&rdo;
谢临冷哼一声,才不理会他的示好。
陆有矜拍拍谢临肩膀,手却不拿下来:&ldo;好啦好啦,你不是还要骑马,还想和我爬山么?总偷懒怎么行?&rdo;
谢临气鼓鼓地指指自己的腿苦恼道:&ldo;他睡了好几个月,醒也要慢慢的啊。&rdo;
陆有矜噙了笑,故意慢悠悠地道:&ldo;好吧,你也吃了苦,本公子侍奉你可好?&rdo;
谢临心砰砰跳:&ldo;怎么……侍奉?&rdo;
陆有矜双臂抱头,带了点儿漫不经心:&ldo;好久没被人抱了吧,今日抱你回去?&rdo;
从前谢临腿脚不好,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已经勉强能下地,没道理让人家抱,皱眉道:&ldo;乱说,你要真有心,就搭把手送我……&rdo;
话还没讲完,陆有矜已经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不容他挣扎地道:&ldo;我把你送回去,你看你一头汗,别再吹了风。&rdo;
他说话的气息痒痒地在环绕在脸颊上方,让谢临又一阵心悸,就连被那硬朗胳臂环住的腿弯,也一阵酥痒向上袭来,谢临虚扶住他的身子,用脚试探地面:&ldo;不用……我不累了……&rdo;
陆有矜本就生得比常人高,他漫不经心地抬抬手腕,便让那空中挣扎的脚挨不到地面。嘴里偏还说:&ldo;你说走路累了,好心抱你却不买账,我看你挣得起劲,还能再走几个时辰。&rdo;
一听这话,谢临也不敢闹了,把腿乖乖收好,老老实实窝在人家怀里。
陆有矜往前走,却不住地偷眼看那长衫下的小腿,脑子里想着,那会是什么轮廓和模样?
想着想着,竟入了神。竟连挽在腿弯的手,也不由地加重力气,游移不安分起来。
谢临低眉垂目的在怀里装死,不提防那手怎样。
陆有矜心却跳个不停,看怀中微侧的脸,脸颊的皮肤因为白,在日头下映出细碎的光,愈发衬得说不出的可爱。额头上还挂着因刚才走路疼出的薄汗,形状好看的唇上有细细的绒毛,每一处都是少年恰到好处的青涩。他轻轻俯身,用下巴蹭了一下谢临的额头。
谢临像是被雷电当头劈了一下,只怔怔看着他。
陆有矜居高临下的看他,含着水光的眼睛,底下是俊气的鼻子,略翘起的嘴唇,偏配了稍有棱角的脸庞。一点硬朗,一点精致,就这么长成了让他心动的样子。他再也忍不住,用唇轻轻碰了一下怀中的人,可真是软,软到自己想狠狠地压下去。
不不不……不可以……不可以
陆有矜强迫自己把头抬起来,耳根浮了层淡淡的绯色。
谢临拧紧眉头,像是被那轻轻的一吻夺走了舌头:&ldo;你这是……你……有矜,你怎么突然?&rdo;
谢临那憨厚稚嫩的模样把陆有矜逗笑了,他本来是紧张的,如今却有心情调笑谢临:&ldo;嗯……不是突然,是干了一件每天都想着的事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