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
郑氏苦闷、焦虑。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要是生不出儿子来,就仿佛是锦衣夜行。她的人生再花团锦簇又怎么样?她厌恶的人只消一句&ldo;她又没儿子&rdo;,就能闭上眼睛自我宽慰,就能觉着自己那个除了有个儿子外一无是处的失败人生,竟比她还圆满了。
这怎么能忍?
她辛苦经营的美满人生,若不能全面碾压这些让她厌恶的人,令她们哑口无言、自惭形秽、羡慕嫉妒恨……那她过去那些气岂不是白受了!
此一遗恨,隐隐已超过云秀,成为她最大的心疾。
郑氏抚着肚子,心烦意乱的思忖着‐‐她还得替秀丫头压下去。
不压下去也不行啊……云秀&ldo;替父尽孝&rdo;出家三年的事,连天子都过问过。万一事情传到长安,有心人稍一琢磨,自然就要问&ldo;这三年之期已过,怎么还在蒲州&rdo;。倒是可以解释说&ldo;她自己不肯还俗&rdo;,可旁人难免又要问一句,&ldo;为何不在长安修行,非要父女隔绝,是不是继母从中作梗&rdo;。迟早还得归咎到她身上。这就又应了柳世番哪句&ldo;你若戕害子女,旁人谁敢娶你的女儿&rdo;了。
何况,牵扯到风化大案。对家中其余闺阁女儿的名声,也大有损伤。
烦乱之际,郑氏忍不住恶毒的想‐‐秀丫头怎么不干脆自裁呢。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怎么还有脸活下去!正负气着,忽觉腹中胎儿踢了她一脚,忙又一醒‐‐阿弥陀佛,这不是她的本意,神明千万不要听信。
……
得说因为这次怀孕,郑氏已经很有些神经质了。
要压下这件事,却不是她大着肚子凭半副精力就能做成的事。
午后柳世番结束一日公事回到家后,郑氏不得不亲自向他说明此事。
柳世番头痛欲裂。
‐‐藩镇那些统兵的将领又来讨官儿了,朝中大佬们又为该派谁外任三镇节度使打起来了,天子又给向他推荐方士的蠹臣升官儿了,裴相公被那蠹虫排挤出京了……最近朝堂真是诸事繁杂。
对他这样的能臣而言,难的永远不是整治事务,而是怎么让自己有机会整治事务。但凭他在朝中二十余年沉浮,他也隐约意识到了‐‐自己恐怕又要被赶出京城了吧。毕竟藩镇已平定了,历尽波折之后天子需要的是歌舞升平,而不是有人在耳边时时提醒他&ldo;还早着呢&rdo;&ldo;再接再厉&rdo;。
不光国家需要休养生息,殚精竭虑了这么多年,天子大概也需要休息一阵,尝尝&ldo;太平天子&rdo;的滋味了。
‐‐像他这样精力充沛,不知疲倦的人,毕竟是少数。
可是,天子所谓的可告一段落,在他看来却仅仅是铺垫好了场地,可以开始施展手脚、整顿乱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