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要了。”苏婉容摇了摇头,“我想了想,其实家中用不着这么多下人……”
“叶少奶奶!”牙婆一声大喊,声音有些凄厉,又有些悲凉,听上去简直就是快要哭了的架势,“十八两就十八两,我这真是半卖半送了。您要是还觉得不合意,我也不敢要茶水钱,这就走了罢。”
牙婆生怕苏婉容会说回最初的十五两的价格,她也知道在主顾面前大吼大叫很不好,可她都是被逼的呀!
“呵呵。”苏婉容终于笑了,笑容甜美又灿烂,“你早答应了不就好了么?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呢?想不到你老人家还喜欢逗人玩儿。”
“……”牙婆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挤出了一个苦笑,到底是谁逗谁?
在苏婉容的示意下,小桃取了十八两出来,当场交割,签好了卖身契。
临走的时候,牙婆已经恢复了正常,勇敢地从割肉般的疼痛中走出来,她热情地笑着对苏婉容说:“叶少奶奶还想再买个厨娘是吧?包在我身上,等回头一寻到好的,立刻带来给您过目。”
“多谢。长相上我并不挑剔,只要性子老实,为人本分,手脚又麻利,煮的东西有滋有味就行了。等买到了厨娘,下回我真的要请你喝茶的。”
“呵呵,不敢当,不敢当。”牙婆一面笑着,一面慢慢退出去,领着剩下的几个丫头出了叶府。
留下来的四个丫头排排站好,等着苏婉容给她们取新的名字。
因为家中已经有了一个莲心,苏婉容并没有多费心神,直接沿用中药名,年纪最大的取名为玉竹,她也是最先站出来啐叶锦鸿的,依次挨下去就是半夏、忍冬以及杜若。
叶锦鸿本来还想夸一句这几个名字取得好,一时想起这四个丫头对他的不敬,他冷冷地哼了一声,甩着袖子进了书房看杂书混日子。
第23章
新买来的四个丫头,苏婉容都交给小桃,先每人发两套衣裳,再带下去洗澡、洗头、剪指甲,收拾个人卫生,然后又让莲心配合小桃,帮忙一起调|教一下。
叶府的下人本来就不多,原先一共只有十个,还是分散在各处的。多了四个人之后,小院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苏婉容对这四个丫头很满意,因为她们身上有着小桃不具备的闪光点:非常听她的话,连少爷叶锦鸿都得靠边站。
当然,这并不是说小桃不好。
小桃在七岁以前,过了一年多讨饭的日子,进了苏家以后,她懂事又勤快,把苏家人当成主子来伺候,因为苏家没有女主人,原身的教育成了一个大问题。
一般来讲,女儿都是由母亲教导女红、为人处事,以及成亲后如何孝敬公婆、尊重丈夫的道理。
苏满仓父子俩是不懂这个的,家里也没那条件专门请个嬷嬷来教导,于是,苏大嫂当仁不让,领了这个活儿,以此要求苏家父子俩帮她家做最重最累的农活。
乡下人教女儿,那些道理都是口耳相传的,比如如何孝敬公婆,如何与丈夫和睦相处,但归根结底也是想女儿能把日子过好。
如果男方家对女儿不好,娘家很快就能集结一大批人,气势汹汹过去讨个公道。
苏大嫂做为一个乡下妇人,能教什么呢?她连大字都不认得一个。
苏大嫂最喜欢给苏婉容和小桃讲故事,头一个就是:某家男人生病了,百般医治都没什么效果,最后还是妻子从自己的大腿上割下一块肉,给男人当药引子,终于成功治好了丈夫。
要不然,就是讲一些逛庙会时听来的小故事,比如某位妻子不贤良,不肯跪着伺候公婆用饭,又不尊重丈夫,还虐待小妾,最后在一个晴朗的大白天,被一道天雷给劈死了,魂魄进入地狱,受了十八般的酷刑,再转世就只能做一只鸡,连人都没得当了。
这类小故事,是个乡下妇人都能顺嘴说出好几个,别人家虽然也给女儿讲过这样的小故事,但其实并不提倡这种自残行为,总是一略就过。
可是苏大嫂呢?她本来就没什么耐心,再加上自己又没有女儿,所以教导苏婉容也不肯用心,每次来了苏家,先使唤小桃替她搬个凳子到院子里,自己翘着二郎腿坐着,一边嗑瓜子,一边把这类小故事当成圣旨似的,车轱辘般翻来覆去地讲。
等讲完了,还要语重心长地来一句结尾:“怎么做个好媳妇?只要你俩把我讲的这几个例子牢牢记在心里,将来就能做个人人夸赞的好媳妇了。”
苏家父子俩是男人,本来就粗心,再加上又要忙地里的活儿,根本就不知道苏大嫂背地里都教了苏婉容哪些道理。
苏大嫂时时讲,月月讲,年年讲,小桃和原身就这样一步一步被教成了软弱可欺的性子,就算受了委屈、吃尽了苦头也不敢同人说。
原身最大的勇气,大概就是那一次吞金自尽了。
苏婉容对这类故事是嗤之以鼻的,割自己的大腿肉给叶锦鸿治病?腿上的汗毛你要不要?
想要?
没门,汗毛都不会给你割一根!
……
四个丫头洗涮一新,苏婉容又让小桃去厨房给她们每人做了一大碗卧着两只鸡蛋的面条。
这四个丫头在牙婆手里受了很多罪,虽说每顿能吃两个大馒头,但是除了馒头就只有一碗清水,牙婆哪里舍得给她们吃菜吃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