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他?”玄渊冷笑一声,若不是看着身边的人是自己的心腹,他根本懒得解释,“那小子何足为惧?只是罢了,你偷偷吩咐下去,准备往魔界撤离。”
玄渊的属下一愣,不过想到自家域主乃是魔界之中顶顶聪明的人,做此安排必然是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忙领命而去,吩咐生域所有魔修原地待命,准备撤离。
时陵光对于身边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他的双目赤红,眼中只剩下左曜躺在血泊中的身影。
“师尊。”璇音和温景行两人艰难地冲到两人身边。
下一秒,却都傻眼地站在原地。
时陵光身边的绝望比死亡的气息更加深厚,他就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的偶人,只知道机械地把左曜瘫软在地上的身体抱在怀里,然后,在无数仙、魔、巫、人的注视下,低下头吻在左曜染血的唇上。
所有人界修士目睹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幕,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然而,在面临人界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们根本不在意左曜和时陵光是什么关系,也不在意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感情。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他们反而开始为这两人的境遇感到悲伤。
在这短短的一年之中,他们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看过了太多尸山血海,甚至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已经麻木了。
然而此刻时陵光拥着怀中左曜,他的脸上只剩空洞的绝望,眼底的泪都像是已经干涸,明明是个大活人,却散发出无穷无尽的死气,仿佛他已经随着怀中的人一同去世。
这一幕,却将人修那颗死寂的心再度刺痛,他们想起了自己失去的亲朋挚爱,想起了午夜梦回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不禁也为眼前这生离死别的两人而动容。
“弟弟。”时执明看得眼中一酸,心疼得有些呼吸困难。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大祭司站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口中诵念着什么无人能听懂的咒语,而伴随着他的咒语念出,一丝丝肉眼难辨的灰色灵力顺着血池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时陵光身边。
“你还想做什么!”时执明一把甩出无数颗绿色的种子,催生出上千条璇蔓试图将大祭司捆住。
只是没想到,那些璇蔓在碰到大祭司的瞬间就枯萎了。
大祭司冷冷地看了时执明一眼,一根璇蔓竟然突然一转方向,刺穿了时执明的心脏,又在他的身体里钻来钻去,让他疼得浑身青筋暴起,肌肉紧绷,却根本难以抵挡体内痛苦的百分之一。
“当初我派人去幽州皇城接人的时候,你怎么没表现出这份兄弟情义来?如今在这里虚情假意,怕是也晚了吧?”大祭司冷笑一声,不再理会时执明。
时执明紧紧地闭着眼睛在地面上因为剧痛而翻滚不止,但听到了大祭司的话,却逐渐安静下来。
当初
当初的确是他贪生怕死,大祭司占星测算出来的天命之子不是他,而是双生子之中的弟弟时陵光。但是那群巫族人先找到的却是他,为了活下去,他谎称自己便是时陵光,这才被巫族人带走。
他不敢想,被留在了皇宫里的弟弟会是什么下场。
那时候的他也只有五岁,从小生长在万千宠爱之中,哪怕是手指割破了一丝油皮,也会有一群宫人大惊小怪地为他上药,他何曾见过死人。
然而,宫变的那一天,他却见到了自己熟悉的宫人、内侍、侍女、伴读、太傅全都被叛乱之人砍死在血泊之中。
他太害怕了,他害怕自己下一秒也会被那些锋利的刀刃砍死,他怕疼,也怕死。
所以他顶替了弟弟的身份,与巫族人去了潜渊。
如今,这条偷来的命再还给弟弟,他也可以安心地去死了。不过走之前,他还要完成一件事才行。
时执明浑身的肌肉疼得抽搐不止,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同时翻滚到了大祭司脚边求饶道:“大祭司我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
大祭司正在全神贯注地念着控制巫神的咒语,时执明的存在实在是让他不得不分心,他眼底杀意乍现,就要将时执明立时绞杀,然而一道乌光突然出现在眼前,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只生长着半尺长的黑色指甲的手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下一秒,黑色指甲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头颅,天女妭的手指微微一用力,只听见一阵清脆的颈骨断裂的声音,大祭司便瞪大了双眼仰面跌进了血池之中。
“大祭司!”四名巫祭心神大乱,立刻被对峙的魔修张开大嘴吞噬进去。
“现在要快些制止时陵光继续吸取天地灵气,否则人界会崩溃,而他,也会彻底失去理智。”天女妭一甩手将指甲上的血迹尽数甩落,转头看向已经被近乎实质化的灵气环绕的时陵光,眉头深锁。
时执明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此刻的他连动弹一下小拇指都难,更别说是站起来了。
多亏了在血界秘境的这一年,再加上他多年偷窥大祭司控制天女妭的秘法,终于让他找到了蛛丝马迹,在一年之内逐渐解除了巫族埋在天女妭脑中的控制术,只等着在最关键的时候将她放出来给予最关键的一击。
“剩下的事,真的与我无关了。”时执明仰面躺在地上,看着头顶上的天空,乌黑暗沉的天色之下,看不到任何希望。
魔修集结起来攻击被天地灵气环绕的时陵光,甚至还有人试图去抢夺时陵光怀里的左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