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平静如常。
温舒唯站在护栏旁,面容平静,眉头微蹙,悬在上方的白色灯泡被海风吹得摇摇晃晃,把她的脸色照得有些惨白。她定定地盯着平静海面的远处,隐约瞧见一艘船的轮廓,亮着昏暗灯光,模糊诡异,在朝“奇安号”驶近。
海上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温舒唯的瞳孔有瞬间缩小。她背上汗毛倒竖,忽然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亚丁湾海域。
位于也门和索马里国之间、自十九世纪以来便海盗横行,猖獗无度,令世界各国谈之色变的亚丁湾海域。
……
夜幕下,大雨倾盆,漆黑海域怒浪滔天。
轰的一声巨雷乍响。
温舒唯被那雷声一吓,瞬间睁开眼睛惊醒过来。
视野里漆黑模糊,没有一丝光。这样的环境里,眼睛形同虚设,人类几乎快退化的嗅觉便奇迹般复苏——空气里充斥着浓重到几近腥臭的气味。那味道难以形容,类似海产品发霉腐烂后散发出的恶臭,再混杂海风的咸湿味,令人作呕。
一场噩梦尚未平复,温舒唯呼吸不稳,胸膛急剧起伏,瞪着天花板,惊惧警惕,身体发抖,原本清亮晶莹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雾。
手脚都被绳索捆死,嘴巴也让人用胶带给封住,她无法活动四肢,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拿背蹭着肮脏潮湿的地面缓慢蠕动几下,维持血液在周身各处的流通。
“奇安号”被劫持了。
温舒唯衣物残破浑身狼藉,缓了口气,又再次痛苦地闭上眼。只觉一切是场噩梦。
噩梦就发生在7个小时之前——货轮偏离原本航线驶入了索马里海域附近的亚丁湾,遭遇了海盗袭击,“奇安号”全体船员虽竭尽全力抵御,但仍不敌海盗势力的武装力量。海盗登船,劫持了整艘货轮,并勒索一亿美金作为赎金。
其余人都被关在一间大客舱里。
温舒唯被两个好色的海盗看中,单独抓到了一边。但万幸的是,就在那两人想对她施暴时,有人过来把这两个色欲熏心的男人给臭骂一顿叫走了。
两人好事被打断,恼火却也没辙,便把温舒唯五花大绑堵了嘴给扔进了地下室货舱……
温舒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用力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原本,这只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因公出差。奇安集团是国内进出口业的龙头老大,为国家经济增长作出了巨大贡献。与阿拉伯地区的合作是奇安今年的新项目。温舒唯所属报社瞅准势头,策划了一期名为“走近奇安新天地”的栏目,派她跟随“奇安号”出海前往阿拉伯地区采购货物,回去之后写一篇独家新闻。
谁知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想起那些手持枪械穷凶极恶的海盗,背脊一凉,瑟缩着打了个冷战。
还能得救吗?
天愈发黑,夜愈发浓,雨也下得越来越大。海浪翻滚大雨瓢泼,此时的亚丁湾海域宛如一个有生命的大提琴手,为不幸和苦难奏响了哀歌。
“奇安号”号上点亮了一盏巡逻灯,白色光束像撒旦的眼睛,规律而缓慢地扫亮附近怒浪滚滚的海面。
一个手持ak47、身穿黑色雨衣的彪形大汉在船头处放哨巡逻。这名索马里人的身高超过了一米九,浑身肌肉纠结,长了一脸络腮胡,常年被海风侵蚀的面容上横亘着两道狰狞刀疤,目光阴狠,面无表情地依次扫视着白色光束照亮的区域。
半分钟后,他低咒了句,过去给在船尾处巡逻的矮个子递了根烟,用索马里语道:“这操蛋的鬼天气。他们在里头吃香的喝辣的开庆功宴,留老子两个在外头淋雨吹冷风,妈的。这破天气谁会出海找事儿,除非不要命了。”
矮个子接过烟点燃,边抽边说:“伙计,火气别这么大。难得开次张,谨慎点不是坏事,再说了,头儿不是同意你上那妞了么?”
络腮胡一听这话,一双贼眼登时蹭蹭亮光,咧嘴,朝对面的海盗露出个淫笑,霎时心满意足:“也是。哈哈哈。”
络腮胡干这一行已经九年,平日里烧杀抢夺恶贯满盈,除了喜欢女人也没其它爱好。想起货舱里那个白嫩的中国妞,络腮胡打心眼儿里激动,上次登岸是十天之前,快半个月的海上颠簸简直快把他憋疯了。
大胡子海盗就这么端着枪,迈着耀武扬威的步子慢悠悠地在船尾处溜达着,边放哨,边做着一会儿要怎么折磨美女的美梦。
就在他陶醉其中飘飘欲仙的时候,一双手臂悄无声息从背后勒住了他的脖颈,鬼影一般。
络腮胡一愣,下一瞬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声音。
然而先一步响起的却是声清脆的“咔擦”——人骨头被拧断碎裂的声音。干净果断,稳准狠辣,手法利落熟练至极。
徜徉在美梦里的恶徒一双蓝灰色的眼睛错愕地瞪着,到死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雨衣被扒拉下来,紧接着尸体被丢进大海,转眼便让怒海的狂风暴雨给吞进去。
“a区清理完毕。各小队按原定计划行动。”风雨中响起一个声音,低沉冷漠,没有起伏。
众人齐齐低声回他:“是。”
船舱内,刚刚打完一场胜仗的海盗们正在开庆功宴。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把“奇安号”上所有的储粮全都拿了出来尽情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