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殷医生叹口气。「就是这么简单。」
我呆住了,想笑笑不出,心中却又为她凄苦。
我们像是老同学说起班上趣事,话匣子一打开,再也合不拢。
「那么我来看你。」
「许多病人一离开我们这里,巴不得一世不要回来。」
「我也说过那样的话。」
「怎么,现在收回?」
「你几时有空?」
「星期三,我如果有空,星期三再同你联络。」
然后他说要写报告,不能与我再说下去。
「你找我,原有什么事?」
「想知道你近况。」
「过的去。」
「听了很高兴。」
「再见。」
「再见。」
这才吁出一口气,慢慢在沙发滑倒、仰卧,看着天花板,呆了许久许久。
一直没有回房,在沙发上辗转反侧,把沙发套子揉得稀绉,几只垫子搓得不成形,
心里不知想起多少事与人,眼睛润湿,嘴角却有笑意。
天渐渐亮了。
女佣已习惯这些怪癖,不以为奇,收拾酒杯,便做早餐。
洗把脸,跑到半月道老房子去,用钥匙开了大门,逐间房巡视,今午就要拍卖,
再也看不到它。
那熟悉的露台,我常站立的角落,每次李-来停车在花圃,树影幢幢,他高大的
身形在月亮底下夸张了英俊,那幅美丽的图画促成一段苦恋,我也要走进那幅画里去,
挤进去,挤进去。到自己也成为画中人,才发觉在框外看这幅画好看得多。
已经来不及了。
看遍了每一件家具每株植物的影子,我把大门下锁,离开。
一转头,看见一个人立在铁栅边,吓一跳,看清楚了,竟是母亲。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两人对峙良久。
她也来了,原以为她是最最最铁石心肠,没有感情的人,但她也来了。
我静静地向她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