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僵持良久,终于由我先开口,颤抖着声音,“玉梨?”
她点点头。
我震动:“你怎么跑到86年来了?”
她略见迷茫,不懂回答我。
我伸手去触摸她,怕她是个影子,但这忧虑是多余的,她的皮肤,她的体温,与常人无异。
我低声说:“你不应该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出现。”
“为什么?”她倔强的问。
语气同我小时候一个印子。
“太任性了,今日的顾玉梨是我,不是你,同一个空间,怎么可能有两个顾玉梨存在。”
我说错了,有三个顾玉梨。
她不理睬我,坐在楼梯上,自言自语:“我觉得太寂寞。”
大把青春,无限活力,却不懂善加利用,反而长嗟短叹,看到年轻时自己如此愚昧,不禁啼笑皆非。
“你住在哪里?”
“不告诉你,所以成年人都只会欺侮讥笑我们。”
忽然她哀哀饮泣起来,我忍不住把她搂在怀中。
“是为着郑传书吧,他才不值得你那么做,后来他娶了别人,婚姻也不见得特别幸福。”
她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他。”
我觉得无比滑稽,永远?什么是永远?三、五、七年后,一切都丢在脑后,搜索枯肠,也不复记忆。
“你会的,将来还会发生许多大事,都要你奋力应付,宝贝,前面的路长而迂回,有得你走的,哭,哭瞎眼睛也不管用。”
“不不不不不。”
她霍地站起身,扔开我的手,跑上回旋楼梯。
“玉梨,”我叫她,“玉梨!”
刚想追上去,后面丽华赶来,也叫着玉梨。
一迟疑间,我已追不上她。
丽华拉住我:“喝醉了?”
我不知如何回答。
“我送你回去吧。”没想到已是午夜,女儿比我先到家,见我夜归,赐我以不置信的目光。
她大惊小怪地问:“你去疯狂过了?”
我把她拉在怀中,觉得异常幸福。
遇见十九岁彷徨的顾玉梨,才发觉自己已拥有太多,不禁骄傲起来,从一无所有的青春期到此刻,全靠一双手,没有指引,没有忠告,没有借力,也都熬过去了。
还有什么不足呢,感情上一点点创伤又算得什么。
许久许久没这样满意,不禁微笑起来。
酒精做祟,我伸个懒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红日炎炎,昨夜之事虽然记忆犹新,一时竟不知是幻是真。
咪咪做好三文治及冰茶服侍我,心头一丝温馨,她们这一代可真甩苦难,好受教育,只要照顾自己便可,不比我们小时候,总有义务要做家中生力军,非提供金钱上的贡献才算孝顺儿女。
咪咪细细打量我,“居然没有醉酒后遗症。”
“咪咪,你有无读过狄更斯的圣诞颂歌?”
“有。”
“在那本书中,主角史古治是否见到他年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