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数声。
“裘,或许我是过疑了,”我说,“不是每个人都得象我这样大跳大叫。十三点兮兮地做人,天掉下来当被子盖,你别见怪。”
他一下一下地抚摸我的头发,不作答。
晚上聊天,裘常常泡给我一杯好茶,我们慢慢啜着龙井说话。
“去睡吧,”他说,“明天我们到离岛去看祖母。”
“哪里?是长洲吗?”我问。
“自长洲出发同,快艇约莫二十分钟就到,别抱太大的理想,不是南太平洋的小岛。”
“无论在什么地方,有你在,总能化腐朽为神奇。”我往房内走。
“芍药——”
“什么事?”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我对你好?”我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对你好?飞机票是你寄来给我,邀我来玩,你天天请了假陪我逛,怎么反而问我为啥对你好?”
他握住我的手,“去睡吧。”
“你拉着我的手,我怎么去睡?”
他松开我的手,我取起茶杯回房间,他没有跟进来。裘在这方面真是个君子,大庭广众之间他是不会忌讳的,与我很亲热,但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完全是个好人。
他不是不令我惆惘的。
走过书桌的时候,我被地毯角绊了一下,手中的茶泼泻在地。
我不以为意,取过面纸擦干地下。
经我们五年通信的交情来说,裘待我实在是太客气了;他连吻都不吻我,明知我不会介意,真是的。
我上床睡。
裘这间房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有装饰,却有说不出的舒适,他喜欢白色镶黑边的东西,台灯、闹钟,甚至是家具都是这一类色系的,一长书桌非常宽大,也是唯一的特色。
我还没睡着,便听到他推开房门进来,我顽皮,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我没料到他有这一招,非常好笑,裘几时变得婆婆妈妈起来。
但忽而又觉得他实在是待我好,心中感动之余,提不起勇气睁开眼睛。
裘以为我熟睡,轻轻叫我两声,“芍药,芍药。”
我不应。
他长叹一声。
为什么叹气?我几乎忍不住想问,但他取起我那只茶杯,出去了,轻轻替我带上房间。
我在床上转了个身。
今晚难以入睡,真难得。
我听见他在外头拨电话的声音。
香港的公寓实在太小,容不了两个人住,什么声音都听得到。
电话接通了,他与对方说起话来,我无意窃听,但对白却传入我耳朵。
“……是,睡了。”
“她很乖,真是个好女孩子,没有丝毫的麻烦。”
是在说我吗?我耳朵不由得竖起来。
“……是,我省得,明天带她去离岛,是,明白。”